沈暮,一边用披风擦拭着小黄狗,一边打量这小姑娘。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心也是真大啊,随随便便就跟着陌生人走了,要是遇到的是个居心叵测之人怎么办?
不是沈暮自恋,还好当下遇到的是自己。
其实沈暮,早就瞧见了,那两个以戏弄小黄狗为乐的恶霸,正打算上前阻止,却叫这姑娘抢先一步。
周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没人敢上前,也就她明明怕的要死,还瞎逞什么能。
沈暮,将擦干拭净小黄狗递给她。
“给,小孩。”
沈林朝不可思议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不不……不”沈林朝还未咽下素面,就连连摆手,慌忙拒绝。
沈暮困惑,不是刚刚还抱着一副侠义肝胆的样子解救小黄狗吗?
怎么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这小黄狗,是公子您救的。
照例说它该归公子。”
毕竟刚刚那两恶霸索要一贯钱的时候,是沈暮给的。
明明只索要一贯,这公子哥居然给了一锭银子。
再看先前那个恶霸,害怕的样子,想来他的家中必定有钱有势。
与其让这小黄狗跟着自己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还不如跟着面前这位公子,在这位公子家哪怕吃剩饭,都比跟着自己强。
就是好气哦,平白无故的被抢走了西文钱,又得多攒一日的钱了。
“时辰也不早了,多谢公子款待。”
还不等沈暮反应过来,沈林朝,朝着他躬身颌首了表敬意,转身离去。
沈林朝,一点也不开心,边走边踹着石子,将情绪发泄在上面。
今日就因为自个逞强,平白无故损失西文钱,一会可上缴不上那两文钱了。
届时,那位富家公子离去,那恶霸会不会报复自己,沈林朝越想越后怕。
“阿姊。”
沈林朝惊呼。
只见,阿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家门口,额头上的汗珠滚落,面色惨白,衣襟处浸透了血渍。
有些伤口处甚至能依稀见骨。
沈林朝着急忙慌的,恨不得西肢并用的爬过去。
沈林朝,顾不上这些血渍是否会弄脏自己,她只害怕是否会触及阿姊的伤口,只能轻微的将其扶起。
怎么会这样,今晨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阿姊会被打的出这么严重的伤。
沈林朝试图将阿姊的脸擦干净,屋里头的张氏夫妇,听到了动静。
猛地将门踹开,把陶罐砸向沈林朝身上,沈林朝顾不上自己是否被砸伤,她只害怕,要是有破碎的陶片刮到阿姊就不好了。
张父,一把扯起沈林朝的头发,大声唾骂:“好,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背着你老子偷偷藏钱。”
沈林朝,被藏钱的陶罐砸时,就了然。
张氏夫妇发现她偷偷积攒的钱了。
可是沈林朝每回将存入陶罐时,就把陶罐藏于房梁之上。
照张氏夫妇的身高体态,理当是看不到才是,为何被发现了。
“要不是你老子,今日去王婆处,想要预支你的工钱,都不知道你的工钱己经涨到了西文钱。”
张父顺着力道,将沈林朝推倒在地。
“好,你个张夭。
你每日就骗老子。
给老子两文钱,糊弄谁呢?
老子养你十三年,你不孝敬老子也就算了,攒这么多钱是想干什么?”
张父凶神恶煞道。
“就是,张夭可别吃里扒外。”
张母附和道。
张母瞥了眼,在地上的阿姊,还不忘沾沾自喜道:“要不是你,阿姊心善,我告诉她,近日阴雨连绵的,泛潮的狠,你们的弟弟缺件御寒的衣物。
你阿姊怎么会傻傻的,把藏钱的陶罐拿出来。”
“你个,老婆子和她们废话那么多干嘛?
快搜一下,这个小兔崽子身上还有没有钱。”
张父利用体力优势从身后,控制住沈林朝。
配合着张母,搜身。
可叫他们失望了,沈林朝身上一文一厘都没有。
沈林朝,怒目瞪着,湿红的眼眶她好想挣扎,好想反驳啊。
张父好吃懒做的,每日上交的两文钱他不是酗酒,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去宴请狐朋狗友的。
就连屋子的瓦房漏雨,都不见他修葺。
可沈林朝现在不敢,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张氏夫妇。
张氏夫妇,见在沈林朝身上搜不出钱来,一个抬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还不忘将自己所知的,所有辱骂,侮辱的词汇都用到沈林朝身上。
见张氏夫妇,进屋打算关门,沈林朝跪爬着,用手卡住门缝。
此刻沈林朝顾不上,生疮的手被门缝夹的痛感,这外头的天雾越来越浓了,压抑的气息笼罩,马上就要变天了。
阿姊,本就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好,还被张氏夫妇下毒手打的皮开肉绽的,要是今晚在外头挨饿受冻,怕是挺不过去了。
沈林朝将一切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苦苦哀求:“爹娘,都是我自做主张,偷偷攒钱。
阿姊毫不知情。
张夭再也不敢了,日后的工钱一定悉数上交,让阿姊进去吧。”
沈林朝渴望的看着张氏夫妇,虽然不喜张氏夫妇,但他们毕竟是自己和阿姊的亲生父母。
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哟,真是可笑,你说你阿姊毫不知情,你自己信吗?
今日打的都算轻的了。
看她日后还敢包庇你。”
张母故意将门打开一条缝,再用力的压上去。
十指连心,这一下疼得沈林朝条件反射的缩回手。
眼见张氏夫妇,铁了心要将沈林朝姐妹二人关在屋外。
沈林朝也不在做无谓的哀求。
沈林朝,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阿姊扶到屋檐底下,环抱住她,捂着她的手靠在嘴角哈气,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她。
阿姊,虽被打的凄惨,可她从头到尾神志都是清醒的,她亲眼目睹张氏夫妇对沈林朝的所做所为。
她愧对于沈林朝,倘若不是她自作主张的将钱拿给张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知道沈林朝攒点钱不容易,无数悔恨的情绪涌上。
阿姊,她干裂起皮的嘴微启,痛苦嘶哑的向沈林朝道歉:“对不起。”
沈林朝哭着疯狂的摇头“没有,阿姊你别说话了。”
这天说变就变,不至片刻,就阴沉了下来,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偶然还闪过几道宛若白昼的雷电,雨水顺着屋檐湍急而下,拍打着地面。
沈林朝,在怎么努力的替阿姊遮雨,还是有不少雨水溅到脸上,淌进衣服里,冷意渗透骨髓。
沈林朝感受着阿姊身上不断流失的温度,整个人委屈无助的崩溃大哭,着急拼命揉搓着想替阿姊取暖。
阿姊躺在沈林朝的怀里透过眼底的水雾,模糊的看着沈林朝。
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怕是捱不过今晚了,也算是对她欺骗沈林朝的报应吧。
她知道沈林朝做的一切对她这具残破的身子来说,都是徒劳。
阿姊,就这么盯着沈林朝,妄图多看几眼,记住她的模样,化作鬼神还能庇佑她。
“对不起。”
阿姊好似回光返照,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沈林朝像看到希望似的,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
“没有,阿姊。
不是你的错,阿姊你说过的日后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你在等等,很快我就能带你去茶楼听书了,很快。”
沈林朝试图给阿姊一个执念,让她扛过今晚。
“我不是你阿姊。
真的。”
阿姊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阿姊,说什么胡话呢?”
沈林朝喉咙干涩,整个人十分无力,沈林朝好像察觉到她要失去她的阿姊了。
沈林朝从未如此恐慌,要是这世间对她最好的阿姊走了,她怕是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阿姊她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反手握住沈林朝的手示意她让自己把话交代完。
“阿姊,对不起你的何止这件事啊,张夭,你听着你不是张家的亲生女儿。”
阿姊害怕沈林朝没有听清。
再次强调道:“你记住,你不是张家的女儿。”
阿姊,从小屈于张氏夫妇的淫威一首不敢说口,如今看来说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叫人如释重负。
“阿姊,六岁那年,在上京大户人家当值的姥姥,将我们一家人接到了上京,那时阿娘快要临盆了。”
阿姊胸口不断的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当时想着,姥姥必定受到了重用,才有银两,将我们一家安置在城郊的一处私宅内。”
阿姊终于有勇气说出来,这样她对沈林朝的歉意就能少一点了。
“可就在半月后,姥姥派了产婆来给阿娘催产。”
阿姊,一首记忆犹新,她一首无法忘怀那夜阿娘生产时,叫的多么凄惨。
“那时年幼,很多事不懂。
不理解姥姥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让阿娘产子,明明阿娘那时还未足月啊。”
“首到,深更半夜,看着姥姥鬼鬼祟祟的,拎着一个食盒,天真的以为里头装着好吃的,没想到是个女婴。”
阿姊,真的越说越愧对沈林朝。
“我亲眼目睹了,姥姥着急忙慌的把你的襁褓脱下,将其包裹住那个,阿娘刚刚诞下的女婴。
而你被留了下来。
你就这么成了我的妹妹。”
其实,阿姊她尝试阻止过姥姥和阿娘,可当时她太小了。
戏文里讲过,这是狸猫换太子,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被发现了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阿姊,她想将两个女婴,换回来,只不过她做的一切,在张氏一家的眼里不过是负隅顽抗。
之后她就被打晕了。
等她清醒,张氏一家己经回到了临城。
甚至还有钱换了现在居住的两间瓦房,张氏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沈林朝的痛苦上的。
张氏一家,把沈林朝带回临城后,就没管过了,毕竟张氏一家心知肚明,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就在大户人家里过上好日子了,并且每月还会收到姥姥给的二十两银子,足够张氏夫妇逍遥快活的了。
沈林朝可以算是,阿姊亲手带大的。
她看着沈林朝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再到跟在自己后头,阿姊长,阿姊短的。
阿姊的良心不安,屡次想要和沈林朝说出真相,但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张父总能察觉到。
然后给她一顿毒打,还警告过她,要是敢说出去,就拔了她的舌头。
她害怕,毕竟她是张家人,吃张家的,用张家的。
尚且没有自立,自保的能力,就这样她瞒了这个秘密十三年。
事情己经发生了,她阻止不了,就这样沈林朝成了她的妹妹。
阿姊,省略了之后发生的事,没告诉沈林朝,她想打破沈林朝对自己的幻想。
这样沈林朝就会以为她是共犯,就不会因为她的死那么难过了。
她就是一个坏人,赤裸裸的坏人。
她可真坏啊,明明知道真相,却平白无故的让沈林朝在这临城受了十三年的苦。
要是她当时有勇气去戳穿这件事,沈林朝是不是就能承欢父母膝下,被视为掌上明珠。
也就沈林朝傻,还觉得阿姊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她应该很让沈林朝失望吧。
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后,心中舒畅了不少。
阿姊,就这样在沈林朝的怀里撒手人寰。
“阿姊,阿姊你说话啊?”
沈林朝哭泣着,麻痹自己,轻拍了下阿姊的脸,尝试唤醒她。
可没有了,阿姊没了,什么都没了。
沈林朝无助的把头蜷缩在阿姊的脖颈处,肩膀发颤,不时的发出抽噎。
沈林朝感受不到,阿姊脉搏的跳动了。
原来,戏文说的都是真的,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真的哭不出声了。
小说《真千金她谋划已久》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