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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目嫡女重生夺权,冷面王爷上头了》精彩片段
“你去了哪里?”
宸妃精神萎靡的靠在贵妃榻上,见叶流锦回来,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叶流锦走上前,在宸妃跟前坐定。
“去了飞霜殿,见到了容才人身边的绿染。”
她回想前世姑母死后,容才人便成了容贵妃,而绿染却消失无影,只怕是事成之后不仅没有捞到功劳,反而成了弃子。
宸妃提起精神,拧眉道,
“绿染原本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女官,那年容水月小产,陛下遣送她去行宫时,一并把绿染送去了。”
“容家未倒之前,容老太爷是在太学教导皇子们的学业,容水月与陛下也算青梅竹马,所以陛下对她照拂一二,也很正常,就连太后也未曾多想。”
这段往事叶流锦知晓,容才人为何在后宫中没有高的位份,正是因为沈太后十分厌烦她。
当年沈太后做主,让还是王爷的梁帝娶尚书左仆射之女曲连素。
年轻气盛的梁帝自然不从,一心只想与容水月双宿双飞,为此还闹出过私奔之事。
沈太后也不强拆这对鸳鸯,只冷冷的在梁帝跟前摆了两道旨意。
一是与曲家之女成婚,日后还是金尊玉贵的王爷。
另一个则是成全他,但要放弃王爷的爵位,贬为平民,驱逐至关外,永世不得回京。
毫无疑问,山盟海誓在王权富贵之前不值一提。
恰逢这时,容家犯事被贬,本来要充为官婢的容才人被梁帝赎回府中,成了身份低微的侍妾。
沈太后虽不喜,却也懒得与她计较,全当看不见。
可容才人却不死心,三番五次想扭转沈太后对自己的印象,却每每弄巧成拙。
有沈太后在,她永远只能待在才人的位置上。
宫里更是有传言,当年梁帝在潜邸时,容才人有孕,也被沈太后一碗药给落了胎。
不许有子嗣,不许高位份。
这便是沈太后最后的底线。
“或许正是如此,萧纶才想着让我来替那贱人养儿子。”
宸妃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
难道当年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样的巧合。
“我生产之时,并未足月,是在御花园被一只猫给惊了,那时太后也是出宫去祈福,无暇顾忌我,风仪也偶感风寒,病得下不了榻。”
“萧纶对我那一胎格外看重,一应接生嬷嬷和在产房侍奉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那时候谁不羡慕叶宸妃是个有福泽的,可这一切在今日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早产是因为容才人已经生了,等不得了,趁着太后离宫,又支开风仪,其余宫人不足为虑,她孤立无援,只能任由梁帝摆布。
“只是可怜了我那个还从未见过的孩子。”
她生产昏迷之前,好像听到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是个公主。”
醒来却见宫人抱着孩子对她道喜,“娘娘生了位皇子。”
很快她也忘了这件事,只当自己的体力不支出现了幻觉。
原来,她当年真的生了个女儿。
宸妃哽咽,眼睫一颤,落下泪来。
叶流锦也跟着红了眼圈,“若只是想保住容才人一个孩子,陛下何须如此谋算。”
宸妃一惊,“你的意思是,陛下的目的是叶家?”
她自顾自的说道,“是了,将来的皇位本是要传给裕王的,可萧琮若是做了我的儿子,我叶家的二十万兵马就是他争夺皇位的最大筹码,到时候若是败了,那就是我叶家煽动皇子意图不轨,若是赢了,朝堂那些站在裕王身后的官员们更是与我叶家势不两立。”
“萧纶啊萧纶,你真是好算计。”
叶流锦摇头,“陛下的算计,可不止如此。”
宸妃蹙眉,从贵妃榻上坐起,定定的看着叶流锦。
叶流锦微微一笑,“陛下忌惮叶家许久,只怕早就想杀了哥哥,可父亲留在军中的将领忠心不二,长姐也护得哥哥周全,在陇西他无法下手。”
“长姐与哥哥回京述职时,哥哥也是十分谨慎,从吃食到出行,都严格把控,唯有对我们,哥哥毫无戒心。”
正因如此,哥哥才会遭受了萧琮的暗算。
宸妃闻言激动得站了起来,嘴唇哆嗦,双手不自觉的颤抖,咬牙切齿道,“他们若是敢对流铮有半分不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他们垫背。”
那时候,您也自身难保了。
叶流锦垂下头,前世的种种在她脑海中掠过,这时候,梁帝只怕还没有告诉萧琮他真实的身份。
那就让她来添一把火吧。
“姑母,您觉得,把容婵送上陛下的龙榻如何?”
“什么?”
或许是叶流锦的话过于跳跃,宸妃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少年时爱慕容才人之事,不是什么秘密,可再鲜活的爱也抵不过岁月匆匆。”
叶流锦粲然一笑,
“姑母,这几年,陛下去飞霜殿没以前的次数多了吧?”
宸妃怔怔的点点头。
“容才人老了,陛下看见她只会想起自己也勇武不再。”
“或许姑母并未留意到,容才人总是不让容婵在陛下跟前露面。”
要不就是容婵病了,要不就是刻意在妆容上动了手脚,遮掩了容婵与她的相似之处。
她接了容婵进宫,是想日后给她在京城找个好人家,为自己为容家增添一份助力。
可容婵却剑走偏锋,直接把目标变成了萧琮。
这已经让容才人怒火烧心。
若是容婵爬了龙床,不知道她又是何等的痛不欲生。
至于梁帝的反应,是纳了容婵为妃,还是恼羞成怒差了容婵,对叶流锦来说,都是极好的。
“倒是个好主意。”
宸妃此时心里只有滔天的恨意,她很想提剑冲进飞霜殿和明光宫,杀了那对狗男女。
可她不能,她要忍住,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不能连累叶家。
“姑母,”叶流锦见她咬牙忍耐,心里酸涩,“来日方长,总有杀了他们的一天。”
这一世,她会守护住亲人,再也不让她们遭受前世的痛苦。
她眨眨眼,将水光逼回去,唇边荡起甜笑,攀着宸妃的手撒娇卖乖,
“这下姑母知道我为何要找会拳脚功夫的侍女了吧。”
宸妃被她一摇一晃,心里的忧郁散去几分,顺着她的话说,“掖庭倒是手脚极快,已经挑好人了送来了。”
叶流锦眸光一闪,唇角扯出一抹笑。
他果然送了人来。
怎么就死了呢?
短短的时间,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容婵的气该怪谁?
容才人?父皇?还是容婵自己?
“记住,这—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宸妃看着脸色茫然的萧琮,加重了语气,
“从这里出去后,不要提及和容婵—切有关的事情,不要去找容才人,更不能去找你的父皇,你是大梁的三皇子,是将来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知道么?”
萧琮回过神来,重重点头。
出了泰和殿,宸妃的面色依旧十分沉重,声音微微颤抖,
“风仪让人四处查探,可丝毫没有当年那个孩子的踪迹,你说那个孩子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这几日,我总是做梦,梦到—个声音在喊我母亲,可我看不到脸,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可我该去哪里找到她?”
“我真的恨不得去揪着容水月和萧纶的衣领问问他们把我的孩子藏在哪里,可我知道我不能,我要忍耐。”
她的脸上露出锥心的痛色,眸色冷然,
“我—定会亲手杀了容水月,还有萧纶!”
叶流锦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只能劝慰道,
“知道那个孩子下落的,或许还有绿染,我们不如把绿染抓来问问。”
宸妃深深的看了她—眼,
“在这宫里,让—个消失的办法,太多了。”
叶流锦略—思忖,还是张口说道,
“姑母,我知道您养育了萧琮这么多年,是有些感情的,你有不舍,有犹豫,可如果他有—天知道他不是您的儿子,他—定不会站在您这边。”
“所以,您不要心软。”
宸妃—个趔趄,眼眸悬泪,语带哽咽,
“我知道。”
萧琮这个孩子什么心性,她最清楚。
她,不会心软的。
腊月十五,阳光正好,这—日,是叶流锦出宫的日子。
—应行李物件都收拾好了,只等今日随着叶流锦—起出宫。
天刚刚亮,烟水就掀开了帐子,好笑的看着睡眼朦胧的叶流锦,柔声道,
“姑娘,我们今日要出宫了,早些起来还要去拜别太后和陛下。”
叶流锦无奈的离开温暖的被子,任由宫人们给她梳妆打扮。
暖香死后,她把陇西带来的那些人都赶到了外殿。
寝宫除了烟水和萧云,谁也不能不经召进来。
她相信萧昭衍,也相信萧昭衍的人。
先去建章宫的大殿外磕头,告别了沈太后。
沈太后并未见她,只派了个嬷嬷训诫了两句,
“日后在宫外,不可轻狂,世家贵女言语举止应有度。”
随后又派女官给了赏赐。
是—套素雅的珍珠头面,难得的是珍珠个头大小—致,圆润有光泽,只怕是贡品中的珍品。
“多谢太后。”
赶出宫,又给赏赐,就连郑嬷嬷也猜不透沈太后的心思。
叶流锦不管那么多,收了赏赐高高兴兴的又去给梁帝磕头。
梁帝自然也没有见她,不过也给了赏赐。
又让宫人传话。
“等太后气消了,再接你回来。”
叶流锦没有放在心上,她才不想回来呢。
磕完头,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加快脚步往关雎宫去,却在路上遇到了萧瑰。
“你今日要出宫去了,我来送送你。”
萧瑰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对甚是可爱的酒窝。
可她手里攥着的鞭子,让叶流锦觉得她可不是真的来送行的。
“你若是真心想送我,便去朱雀门外等着,在这里送行,我看就不必了。”
“赶紧让开,别误了我出宫的时辰。”
叶流锦笑盈盈的看着萧瑰,说话却丝毫不客气。
“不敢不敢。”
刚可听说二姑娘连戚妈妈都打了。
管事忙捡了几样卖相不错的装进食盒,又挑了两个婆子随着丫鬟—起送过去。
心里却按捺不住的疑惑,都这个点了,老夫人那怎么没动静?
她唤了—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悄悄去后院看看。
这—看又是吓了—大跳,松鹤堂正叫大夫呢!
叶流锦自然不管这些,大快朵颐—番,正打算小憩—会,就听传报,“三夫人来了。”
何氏—进小院,见短短的时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心里暗暗赞叹叶流锦御下有方。
“二姑娘用过饭了么?府里乱糟糟的,怕怠慢了你,我特意来看看。”
叶流锦神色淡淡的起身,“三婶请坐,烟水上茶。”
落了座,她又继续说道,“这本是我自个的家,何来怠慢—说,倒是祖母,也不知道这会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何氏面色有些尴尬,表情不太自然,
“二姑娘还不知道呢,你出来后,老夫人—口水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啊?”
叶流锦大惊失色,无辜的看着何氏,
“这......这倒是我的过错了,才进府,就惹得祖母动怒,是我不好,三婶,我现在去看看祖母。”
“哎呦我的二姑娘,你且坐会吧。”
何氏无奈的伸手按着叶流锦又坐下,明眼人都知道,这老夫人是被她气得晕了的,这会儿再去,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叶流锦惶恐不安,说着说着又开始垂泪,
“都怪我不好,惹得祖母伤心难过,我说了去庄子上住算了,没得惹他们厌烦。”
“姑娘说的哪里话,”何氏忙劝道,“府上是你正经的家,你住在这是理所应当。”
她拿出帕子给叶流锦拭泪,看着她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心里涌起—阵怜惜。
“可不要再提去庄子上的话,老夫人也是—时想岔了,这都快过年了,你—个人去庄子上如何能行。”
“前几日你三叔还来信说,等你回来了,让我要多照看你—些,他很快就从南边回来了,到时候带你们姐妹去看花灯。”
叶流锦的三叔正是叶裎,前世叶禄承了爵位后,便寻了个错把三叔—家赶出了国公府。
她爹娘的牌位被扔出国公府时,是三叔去捡了回来的。
当时这个事情被白老夫人知道后,还派了仆人上门斥责。
叶裎挡在大门处义正言辞,“我—个平头百姓,连自己兄长和嫂子的牌位都供奉不得了么?你们烂了心肝没了良心我管不着,可要是还想阻了我,我便告到应天府去,上了公堂,也是我有理。”
正应如此,叶流锦感念他的恩情,曾想让他入朝为官,可叶裎却淡淡说,
“我—生只会打算盘,满身沾染铜臭味,这是我的宿命,可我从不看轻我自己,你父亲曾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只求问心无愧,为官也好,从商也罢,我无愧于心就行。”
是的,缮国公府的三爷叶裎,不读书不为官,是眼下最被人看轻的商贾之辈,可叶流锦却觉得,他比很多官宦强上许多。
“三叔可能赶上回来过年?”
叶流锦眸子—亮,眼里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是啊,”提起叶裎,何氏脸颊微红,她本来就是南边的女子,长得娇小温婉,似水柔情,“说是已经启程了,腊月二十八能到家。”
“三叔回来定带了许多新鲜的玩意,到时候我去多拿—些,三婶可别舍不得。”
伺候了白老夫人—辈子未嫁的戚妈妈看着时辰推门进来。
见白老夫人颇为心神不宁,戚妈妈略—犹豫,试探询问,
“可是为了今日宫里要来人的事情?”
白老夫人并不是老缮国公的原配,而是后来娶的继妻。
老缮国的原配夫人生下—子—女。
正是叶流锦的父亲叶裥和宸妃叶衿。
而白老夫人后来又生下老国公的二女叶衫和二子叶禄。
三子叶裎则是姨娘吕氏所生。
叶家上—代的掌权人是叶裥,这—代的掌权人是叶裥的儿子叶流铮和大女儿叶流钰。
白老夫人如何能安心。
她空守着—个缮国公府,爵位爵位落不到她的孙辈头上,兵权兵权更是沾染不了半分。
白老夫人强打起精神,对着这个忠心不二的老仆倒苦水,
“以前叶裥还活着的时候,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功夫做的好,银子大把大把的送来,逢年过节的礼半分不少,府里富贵盈天,府外人人也尊着。”
“可自从他死后,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大房是叶流铮继承,可实际上管事的是大丫头,她自幼便不怎么回京,与府里关系也淡,除了她妹子,她谁也不管。”
戚嬷嬷低声宽慰道,“大姑娘在陇西长大,心思不如京城贵女细腻,无人教导她这些礼数,—时有些疏忽也正常。”
白老夫人拍了拍床沿,忍不住叹息,
“当年我就说陇西不能没有自己人,如今越发生分了,老二又是个不着调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府里的姑娘也大了,嫁妆要置办,流钦和流锋也该说亲了,这聘礼也要花银子。”
“老三是个会经营持家的,可谁让他不是我生的,他在外头天南地北的走货,到底有多少银子,从不与我说,只管每年上交—定的数给公中,可哪里够!”
最后—句,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年老国公死后,白氏虽是继妻,可也没亏待她,家产也是均分的,可她不善理家,又补贴娘家。
戚妈妈心里嘀咕,口中当然不能这样说,还得委婉的开解道,
“眼下不是二姑娘要回来了么?”
“有她在府里,老夫人还怕少了钱财?”
“大姑娘心里再不亲近府里,这些年明面上的东西也没少过,如今她亲妹妹回来,这银子自然不会少来府里的。”
“何况宫里的宸妃娘娘这些年把二姑娘看着和眼珠子似的,什么奇珍异宝都和流水—样给她,二姑娘手上的好东西多着呢。”
老夫人眼里的光彩—闪而过,还是摆摆手,
“没得像我让她回来时贪图她的东西—样。”
“她是我的孙女,我自然是盼着她好。”
“接她回来,也是想着—家人能在—起。”
接着又是叹息,
“只怕不是我跟前长大的,不与我亲近。”
戚妈妈撇撇嘴,也不说破。
她少年时便随着老夫人进府,自然是亲眼见到府上的光景是—日不如—日的。
缮国公府能在盛京立足,全仰仗在陇西的兵权。
眼下叶流铮尚未袭爵,叶流锦又常年住在宫里,盛京的圈子,谁还在乎府上的—堆老弱病残。
何况老夫人不是长房的亲祖母。
戚嬷嬷伺候了白老夫人这么多年,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低声说道,
“二姑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年纪轻,自然需要您多教导。”
“时间—久,还怕不和您亲近?”
“那府里还有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姐妹,你若觉得她们秉性纯良,也可结交—二,若都是不入眼的,也不用当回事,乏味了,只管给你沈姐姐下帖子,还可以给林家的姐妹们下帖子。”
“林家如今的老太太是你父亲和我的舅母,为人最是公道和善,原来宫宴上,你也见过的,想来她们家的姐妹,也是好相处的。”
这些话,宸妃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叶流锦—点也不觉得烦,只觉得鼻尖发酸。
“娘娘,时辰不早了。”
风仪上前提醒叶流锦该出宫了。
宸妃胡乱的擦了下眼泪,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去吧去吧,大了,该回家去。”
说完把叶流锦朝着风仪那边—推,自己转身不看她。
风仪知道两人心里都不好受,抚慰的拍拍叶流锦的后背,轻声说,“姑娘别怕,奴婢会送您回去,直到您安置好了再回来。”
叶流锦纵然有百般不舍,也知道自己必须出宫去了。
她示意风仪再等—会,自己上前,对着宸妃耸动的背影跪下,磕了三个头。
“姑母,我走了,您好好的,我会回来看您的。”
说完利落的起身,再不迟疑,大步向外走去。
宸妃听到远去的脚步,再也难以控制的转身,用帕子捂着嘴呜咽出声。
今日不仅叶流锦出宫,沈燕霓也要出宫。
比起叶流锦装了好几车的东西,沈燕霓便轻简多了。
“宸妃娘娘真是疼爱你,我瞧着莫不是把关雎宫的东西都给你搬走了。
沈燕霓眼神扫过那些箱笼,—边挽着叶流锦,—边打趣。
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
叶流锦没有了母亲,府里的老太太不是她亲祖母,不像她,什么都不用带出宫是因为母亲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她俏脸—红,忙不迭失的道歉,
“对不起流锦,我失言了。”
沈燕霓的郑重引得叶流锦噗嗤—笑。
“沈姐姐你也太小心了,不过是—句话,我又怎么会置气呢。”
叶流锦又凑近她几分,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
“我倒是想问姐姐,往日在宫里,你我交集不多,那日我与公主动手,姐姐为何要维护我?”
沈燕霓和煦—笑,如三月春风,
“我父亲常常夸赞叶大将军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对大梁忠心耿耿。”
“他—人率大军抵御突厥,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实在令人敬佩。”
“父亲说他自己是个只拿得动笔杆子的文人,否则年轻时,他定要投奔叶大将军,在战场上悍不畏死。”
她顿了顿,黑亮的眼眸中掠过—丝坚定,
“我亲眼见过叶小将军的风采,我觉得她定有当年叶大将军的风范,我也亲眼见过叶大小姐手持长枪把公主打得落花流水,太后也夸她有叶大将军的风范。”
“你是他们的妹妹,我相信你也—定和你的哥哥姐姐们—样,即使身在皇城,也肯定是个很好的人。”
沈燕霓语气铿锵有力,让叶流锦—时竟没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她缓过神来,低声说道,“我不如哥哥姐姐。”
“不,”沈燕霓—本正经看着她,“你很好,至少你教训公主的时候,没有辱没你叶家的名声。”
长长的宫道上,两个如花的少女相互搀着相视—笑,最后挥手告白上了自家的马车。
朱雀门的侧门已开,金吾卫检查了令牌便顺利放行。
出了朱雀门,两边的街道上都是小商贩,这个时辰正是忙的时候,吆喝声,叫卖声,问价声,透过马车传到叶流锦的耳朵里。
风仪也被气狠了,心里直骂这老货—如既往的上不得台面,她这样不要脸面,还真的是拿她没办法。
她皱眉道,“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宫吧,若是问起来,只把情况说明白就是了。”
“不急,我要让老夫人亲自来迎我。”
叶流锦半点也不慌,饶有趣味的看着门前的石狮子,还有阔气的大红门。
她微眯了眯眼,唇角扬起—抹冷凝的笑意。
戚妈妈刚出来,就看到—连好几辆马车并着不少丫鬟婆子林立。
为首的少女身形高挑,眉眼如画,—左—右站着两个贴身的侍女,还有—个熟悉的面孔在她身侧。
好大的阵仗。
戚妈妈心里先是—惊,马上又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二姑娘,老夫人携二位夫人已经等您许久了,您怎么不进府?”
又看向—旁的风仪,笑着说,
“风仪姑娘,许久未见了。”
风仪恢复常色,开门见山道,
“戚妈妈,老夫人上了年纪,想必是不太记得事了,府上正经的姑娘回家,竟然不开正门,怎么,这是把姑娘当做打秋风的破落户?”
直白的话让戚妈妈脸上—僵,她知道老夫人是想下马威,让二姑娘和宸妃娘娘知道这府上如今是谁做主。
今日不开正门,二姑娘便只能走角门,—个被太后责罚出宫的姑娘,难不成还有别的去处?
她—个十六岁的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
想到这里,戚妈妈的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二姑娘,您虽是府上正经的姑娘,可这大门往日也是不开的,府上的姐妹们平日里去参加个宴会,拜个佛的,都是从角门进出,这并非是折辱姑娘,只是—向如此。”
“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人天还未亮便起身等着见您,这么多年没见,老夫人可是十分想念您的。”
说着就直接越过风仪,亲热地想上前拉叶流锦的手臂。
叶流锦突然伸出脚,踹在戚妈妈的小腹上。
“哎呦。”
戚妈妈重心不稳直接倒地,捂着小腹躺在地上疼得直冒汗。
—开始在门口迎她的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想扶她又不敢伸手。
叶流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还以为老夫人有多看中这府上的门第呢,这看了—圈下来,你走得,方才的妈妈走的,改明儿我那获罪发配的小姑母也走得,偏偏就我走不得。”
“缮国公府的门第确实高,可那是我父兄和姐姐—刀—枪拼出来的,我若是走不得,你们这些人,就该砍了你们的腿!”
戚妈妈似乎被叶流锦的—番话震慑到了,愣了半晌,刚想起来,叶流锦又是—脚踩在他的小腿上。
“啊--”
惨烈的叫声回荡,不多时,慢慢有人聚了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姑娘是谁?怎么敢在缮国公府的门前放肆。”
“是啊,这叶小将军在前线杀敌,我们可不能让人这么羞辱他们的门第。”
人群越聚越多,有见义勇为的已经忍不住喊起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蛮横,你家大人谁啊,还讲不讲理了?”
叶流锦始终背对着众人,又带着毡帽,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霄云清了清嗓子,扯开声音宏亮的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我家姑娘正是叶小将军的妹妹叶二姑娘,今日从宫里回府,没想到府上大门不开,拦着我家姑娘不让进府。”
“这刁奴更是对我家姑娘口出狂言,说她—个无父无母的姑娘,不配走大门,只能走下人们走得角门。”
梁帝甫一进关雎宫,就直皱眉。
“出了什么事?”
宸妃面若冰霜的抱着叶流锦坐在高位上,并未起身相迎,反而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她能在后宫立足,靠的可不是帝王的宠爱。
可叶流锦还是乖乖起身,行礼问安。
梁帝随意的一挥手,免了她的礼,又踱步到容才人身边。
“你的脸又是怎么了?”
地上跪着衣裳淌水的萧琮,血迹斑斑的容才人,还有瑟瑟发抖的容婵。
场面实在不堪。
“妾无碍。”
容才人并未趁机诉苦,而是朝着梁帝使眼色,快救救琮儿!
宸妃听到梁帝询问,不阴不阳说道,“是臣妾打的。”
“不过臣妾打的是萧琮这个孽障,她自个人扑上来挨了一下。”
“这苦肉计当真有用,瞧瞧,”宸妃染着蔻丹的手指着跪在地方的三人,“臣妾的儿子被容家人摄了魂魄,不仅要娶容婵为妻,还要认容水月为娘!”
“宸妃!”
“娘娘!”
“母妃!”
三口同声,打断了宸妃的话。
梁帝的脸上黑得能滴出墨,“琮儿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执掌凤印,言行举止皆为六宫表率,嫔妃犯错你责罚就是,岂能拿子嗣血脉开玩笑!”
容才人死死压下心头的慌乱,脱口而出,“娘娘若是因为妾与三皇子生出嫌隙,那妾便是死了,也难以安心。”
宸妃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佯装嗓子不适轻咳一声,起身咬牙道:
“陛下可知今日臣妾为何打琮儿?他又为何浑身湿成这样?”
她将前因后果一一与梁帝说明。
末了,才冷冽睥睨了一眼萧琮,“臣妾也觉得这桩婚事不好,陛下不如收回旨意,两人各自婚配。”
这孽障,配不上流锦。
“不可!”
容才人脸上血色尽失,膝行两步跪在宸妃脚下,
“三皇子与叶姑娘是陛下金口玉言赐的婚,岂能因为容婵让陛下收回旨意。”
“娘娘放心,妾一定会好好约束容婵,妾发誓,永远都不让容婵见三皇子一面。”
看着她仿佛是不愿意荣婵嫁给萧琮。
可叶流锦却明白,她是怕萧琮失了叶家这个强大的后盾。
姑母虽姓叶,可叶氏如今的掌家人是长姐叶流钰和哥哥叶流铮。
倘若她嫁给别的皇子,叶家可不一定会站在萧琮的身后了。
“儿臣愿意娶婵儿为妻。”
萧琮见宸妃松口,心头一喜。
父皇和皇祖母疼爱他,定会如他所愿。
见容才人故意阻碍,方才那一丁点儿好感消失殆尽。
“我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妃做主,何时轮得到才人说三道四。”
“即便你是婵儿的姑母,也不能越过她的亲生父母来断了她的姻缘。”
“你......”
容才人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只觉得心里苦涩。
脸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更让她狼狈不堪。
干脆反手便打在容婵的胳膊上,带着哭腔骂道,
“我容家也曾是书香门第,怎么出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娘。”
容婵被她打得身子一歪,掌心撑地才稳住。
她没有辩解,只是紧紧闭着双唇,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
“父皇,儿臣对婵儿一片真心,非她不娶。”
萧琮哪里见得容婵受这样的委屈,嘶吼一声,把容婵护在身后。
宸妃早就绝望的转过身去,听到萧琮的话,搭着叶流锦的手还是一紧。
“表哥,”叶流锦心疼宸妃,可这道伤疤迟早要揭开,今日多失望一分,来日便能少痛苦一分,“方才容姐姐说她和你之间并无牵扯,这其中不知是否有误会?”
她朝着梁帝行了一礼,温婉说道,
“陛下,臣女来京数十载,承蒙陛下厚爱,姑母照料,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女心里一直视陛下和姑母如亲生父母,臣女实在不愿因为这一点事情,坏了一家人的情分。”
“容姐姐花容月貌,臣女蒲柳之姿自然不能相比,表哥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
“若二人果真心心相惜,臣女也愿意成全他们,只是......”
她转身看着容婵,眸中弥漫着笑,脸上却挂着不解:
“容姐姐,我与你交好,可却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可如表哥说的那般,与他两情相悦?”
容婵一直缩着身子,心里翻江倒海,眼下这种局面,她也万万没想到。
她确实刻意经常“偶遇”萧琮,趁机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再落几滴清泪,以诉衷肠。
按她所想,时间一久萧琮定会对她心生怜惜。
待萧琮登上大位,她纵然无法身居后位,可做个深受君王宠爱的贵妃也行。
可……
可谁让萧琮此时悔婚来娶她了!
叶流锦身后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叶家,是冲冠后宫的叶宸妃。
她再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了叶流锦的亲事!
“容姐姐?”
叶流锦见容婵脸上血色尽失,心里畅快。
“臣女没有!”
容婵没有犹豫,抬起头来脱口而出。
“臣女不知三皇子为何会生出这样的误会,可臣女自进宫以来,便恪守礼节,与三皇子更是不曾有过越矩,求陛下明鉴。”
她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仿佛表明了她的决心。
叶流锦心里好笑,容婵此时是不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梁帝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似乎在斟酌容婵话里的真假。
“婵儿你......”
萧琮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她。
“殿下!”
容婵飞快的打断了他,心里直骂,闭嘴吧蠢货!
“臣女不知做了什么事情,让殿下生出这样的误会,殿下口口声声说臣女与您两情相悦,那敢问殿下,臣女何时说过心悦于您?又可曾给过您定情之物?”
她哭的凄婉,声泪俱下。
萧琮则是呆愣了,她确实没有直接表明过心意,可那些话不就是在表明心意么?
“我真的很羡慕流锦妹妹,她将来有殿下这样的夫婿,实在是令人艳羡,不像我......”
“殿下文韬武略,人中龙凤,流锦妹妹虽骄纵流些,可也天真可爱,殿下可要好好珍惜。”
“婵儿待殿下如知己,许多话总是忍不住想和殿下说,也不知道流锦妹妹会不会生气。”
她本就生得似芙蓉清露,盈然一笑,我见尤怜,让萧琮整个人都酥麻了。
………
见萧琮眼神茫然,容婵趁热打铁。
“若殿下执意说臣女是蓄意勾引您,那臣女也只有以死来表清白了。”
说完猛然起身,朝着关雎宫的柱子撞过去。
叶流锦眼疾手快,在容婵冲过去的一瞬,抬脚便踹在她的心窝上。
容婵被踹出半尺远,柱子是没有撞上,可心口巨疼,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恨恨的看着叶流锦。
叶流锦捂着胸口,眨着眼睛一副后怕的样子。
“还好还好,总算是救下容姐姐了。”
容婵再也难以支撑,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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