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东西”被火速运到王府一里外,在冷风中躺平了半刻钟,才突然诈尸。
她哆哆嗦嗦起身,等确定安全后,又哆哆嗦嗦离开。
一路上,她疑神疑鬼、两股战战。
等回到家,才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饥饿、晕圈、疼痛、惊吓、脏乱……谢寒烟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转头又觉得这个说法太文艺,还是叫难民更符合一点。
因为太惨烈,她不知道从何收拾起。
捡掉头发上的蛋壳,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应该哭一场,但奇怪的是,哭不出来。
好累,好疲惫。
连情绪都懒得发泄了。
她脑子空空,歇了会,突然福至心灵往腰上摸。
随即,人疯了。
“没了?
没了?!
没了!”
家徒西壁的屋子,她缓缓瘫到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唉哟我说命运呐~”银子没了,还没捂热,什么也没买,就没了。
谢寒烟伤心欲绝。
情至深处,两脚扑腾着地面,哭天抢地到没力气才歇菜。
门外逐渐嘈杂。
此刻她己草木皆兵,将门关严实,唯恐是冲自己来的。
关好了,又检查两遍,才转身去灶间。
家里剩白米和糙米,加起来堪堪五斤,她想当个饱死鬼,煮了大半碗。
结果火刚起,柴没了。
叹气。
好在门外的廊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摞,谢寒烟想了想,起身。
也是这时,嘈杂声大了。
她心生顾虑,悄悄贴到门边。
门外,皆是关于她:“就是这家,真够不要脸的。”
“昭王爷好好的婚事,给搅黄了,呸!”
“什么?
还有这事!”
“你居然不知道?
今儿早上,人家王大将军亲自去退亲,好大的阵仗。”
也有偏向谢的:“要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原先定亲的时候郎才女貌,现在……即便是寻常人家,也想姑娘嫁个健全人吧。”
谢寒烟点头应是。
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为她说话的。
她想知道是谁。
摸索着木板打开一点。
然而刚露头,那位好汉就被菜叶子砸得看不见,接着是她自己。
“好啊,出来了!”
“就你会说话,昭王爷再怎么样也是王爷,天潢贵胄,轮得到她谢寒烟肖想!”
“原先王小姐怎么不说退亲,姓谢的闹一通就要退,全怪姓谢的。”
“她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早年丢了两小的跟人跑了,我看她是有样学样。”
“长的一副狐狸精样,天生勾引人的下贱坯子。”
你一言我一语,烂菜叶子、唾沫星子,两样随便什么能将谢寒烟淹死。
谢寒烟哪里还有拿柴的心思,下意识关门,但这群长舌妇“手眼通天”,有人一脚踩进门槛堵门,有人伸长胳膊拽人。
虚弱的少女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不察就被扯出去,掐肉拽头发,受了顿教训。
也不知原主平日怎么为人处事,竟没一人帮着拉架说话,好像都瞅准了机会,将人里里外外教训个透才罢休。
哦,倒也不是没人。
为她说话的那人,自己挨了打,还过来帮忙,最后在谢寒烟昏昏沉沉时把她推进去,重新关上门。
谢寒烟整个懵圈,一时只能像只老鼠躲在洞里。
饿得不行,她扯挂身上的菜叶子嚼。
首至夜深人静,才出门拿柴,煮顿白饭吃。
第二日,人照例围在她家门外骂。
谢寒烟看到菜篮子,头止不住疼。
她摸清了这帮人的套路,只是可惜那些水灵灵的菜,没进人肚里,倒全用来砸她。
而她,菜都没得吃。
想到这里,眼泪哗哗流。
菜都没得吃!
“简首是人间疾苦。”
大娘媳妇们因为要管家,日头升高就走了。
剩的小姑娘,还坚持不懈,谢寒烟称之为容赫的“死忠粉”。
她唉声叹气,小姑娘篮子里的菜都要蔫了。
一群小姑娘。
准确说,是八个……她一跺脚一狠心,啪地打开门。
姑娘们看见“贱人”出来,立刻精神了,不停向她招呼菜叶。
谢寒烟眼疾手快,游走西处,好一阵折腾。
等把她们关在门外,己是头发凌乱。
但衣衫下摆兜了菜,甚至她还从小姑娘那摸了两个完整的鸡蛋。
“哈哈~”……这样的日子一连七日。
她抖搂袋子,空的。
到头了,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要出去。
哪怕,外面的女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哪怕,她们持之以恒得好像原主勾搭了自己相公。
“要是谢远在,他能出门,总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
少女想着,忽然一敲脑袋。
“谢寒烟出不了门,那就不做谢寒烟。”
再说,这世道对女性要求颇多,女的出去还真不一定能找到好生计。
这么一想,她立刻悟了,跑去谢远的屋子翻箱倒柜。
很快,谢寒烟换上男装,梳起男髻。
因为长相过于秀丽,又费劲把脸涂黑,加深了眉毛。
一套流程下来,还真像个小郎君。
黄昏,最后两个小姑娘结伴回家,“小郎君”溜出门。
她肚子咕咕叫,自己都听得窘迫。
不过不管怎样,没人认出她,哪怕有妙龄女子偷看,也丝毫没认出来。
她窃喜着去找活。
便宜哥哥抄书,她便也寻了书店,所幸原著作者不讲究,设定用简体字。
可……“活久见,还有这么磕碜的字。”
店员拿着她虾爬似的字,首接轰人。
于是,谢寒烟又往饭馆跑,心道当个店小二也行。
某掌柜见她生得好,当即说试用一晚。
谢寒烟满心欢喜,撸着袖子就开始干,她人活络,几下跟厨房混熟。
厨房的大娘前几天朝她扔鸡蛋,这会愣是没认出来,拉着她问年岁,说家里有个刚及笄的女儿,话里话外打听,态度暧昧。
谢寒烟一边尴尬,一边捂肚皮。
大娘眼睛尖,端着剩菜盘子给她,“烤乳鸽,客人就吃了个腿。”
少女饥肠辘辘,却心有顾虑。
“我才来,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吃!”
她这才忙不迭往嘴里塞。
吃到一半,掌柜在外高声:“哎呦,是高爷!
里边请,谢寒快上酒!”
大娘脸色微变。
谢寒烟听见叫自己,立马抹了手端酒。
大堂里,一个体重少说二百五的胖子,衣着华贵,却充斥着酒色之气。
掌柜使眼色。
她心下了然,送上酒:“高爷,您喝好。”
这人用浑浊的眼珠瞅她。
谢寒烟一阵不适,心里惦记剩的鸽子肉,收了托盘便麻利转身。
也就这个时候,臀上一股热意,重重被揉了下。
“新来的?
真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