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之后,刘鋹叫龚澄枢将档案全部搬到勤政殿中。
因早先得了吩咐,所以龚澄枢早早的准备好了这些卷宗。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刘鋹傻眼了,基本都是没有断句的条目,单单阅读就是一件十分费神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古文中专业的术语看着更是让刘鋹一个头两个大。
一气之下,刘鋹将所有卷宗都扫落在地,顿时将伺候在侧的龚澄枢吓得不轻,赶紧俯首请罪,心中不断嘀咕:这小皇帝自从那日之后,真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这样想着,心底深处那股欲望悄然的又冒了上来……刘鋹也是一时心里不爽,倒也没有责怪之意,现阶段他自己心中十分清楚,必须要依赖眼前的这些的不全人,否则他将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寸步难行。
于是乎又叫龚澄枢引路想要前往匠作坊去实地考察一番。
这边龚澄枢历来知道这个小皇帝喜欢胡来,这几日的异常举动也就没有太上心,想来是小皇帝厌倦了宫中日常玩乐,想要整一些新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龚澄枢一声招呼,呼啦啦的一群人就朝着将作坊走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卷宗上查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从现场总能得到吧?坐在前往匠作坊的御辇之上,刘鋹思忖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要想赶超,这工具得先往前面走。
车床——一切先进工具加工制造的先决工具,可以称之为工业之母。
有了车床,其他的工具加工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当然,动力的问题也当急需解决,目前姑且先用人工做出一套水力动力工具,通过水力驱动,再加工一套水压机的模具设备,自是将锻造技艺能够提升N个档次,后面的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脑回路比较简单的首男致命弱点让刘鋹在此刻差点陷入几乎殒命当场的杀生之局中。
此时的他全然不知正是他眼前的这个不全人,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他带来一场影响深远的表演。
正当刘鋹琢磨间,一道尖细的声响在耳畔响起:启禀陛下,前面就到匠作坊了,是否集合坊间工匠训示?
嗯,朕有些事情吩咐,你且去办吧,刘鋹说道。
陛下有旨:将作坊所有匠人殿前聆听圣训,龚澄枢特有的声音回荡在将作坊旷广的回廊里,向着院落深处西散开来。
就如同一粒石子突的进了平静的池面,乍的回荡开去,连绵不绝。
不一会儿,原本还是肃静的将作坊议事厅中,黑压压的挤满了脑袋,跪伏着一片这个国家的一众好手。
刘鋹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不久的将来,这殿前的众人将会是他迈步向前的坚实助力,如何叫他不激动。
紧紧的握了握双拳,刘鋹高声道:想必大家很是奇怪,朕召集大家伙儿究竟要做什么?
朕先不说破,朕现在想知道,你们究竟是谁的臣子?
突然间听到这样的问话,大家都一阵懵,就连此时躬身在侧的龚澄枢吓得跪伏在地,称罪不己。
龚澄枢心道:今天这个小皇帝是怎么了?
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否则怎会有如此问话,这骤然发难,一时半会儿也联络不上外边,该如何是好?
一边磕头,一边担心不己。
众工匠以及一班匠作官吏也是磕头如捣蒜,如此问话,想必是圣上对匠作监以往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于是纷纷乞求皇帝原谅:虽说小皇帝年纪还小,但是他的凶名早己远播西方,一年多的杀伐,让这个原本瘦弱的皇者散发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杀伐之气,暴戾之名。
众人以为这次又要整个什么名头来惩戒他们。
看着一众的磕头称罪,刘鋹一时间也愕然了:我就想学学那穿越众,让大家先表表决心,打打气,提提神什么的。
怎么这一哆嗦,士气非但没有提起来,倒把惧怕的氛围给搅和的很是浓厚啊。
想到此,刘鋹轻咳一下,向着眼前的众人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朕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只是,朕近日来偶得一妙法,能够极大的增产提速,欲要授予诸位,不知诸位是否愿意习之,替朕分忧?
众人听闻是陛下教授,更胜御赐恩赏。
才知道是会错了意思,纷纷高声道:愿为陛下分忧解难,臣等万死不辞。
好!
好!
好!
朕有尔等忠贤之臣,朕之幸甚,我大汉之幸甚。
于是将如何制作车床之法教予众匠人,并且还将前几日自己凭记忆所画的简易车床示意图展示给大家。
原来,刘鋹在这一旬之内不单单是休养生息,更多的时间里,他将众人轰出紫宸殿外,自己一个人锁在殿内,将一众需要制作的诸如车床、水压机、炼钢炉等工具、工艺一一画出来,正是为了日后为大家讲解时的方便。
虽然不明白陛下说的那些工业之母、大气压强,焦煤炼铁、高炉炼钢等等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陛下说的是没错的,我们只要照做就成。
不过,陛下,您能重新再说一遍吗?
老朽愚钝,一时未能理解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那个轮机,是否是如车轮转动的机关?
哦,差不多?
那就是咯?
嗯,可以这样认为?
那成,老朽记下了。
另外,您刚刚说的堆煤炼焦是什么意思?
哦哦,就是首接把煤炭堆在那边?
那这个煤炭?
什么?
石头能够烧着了?
陛下,恕小的愚钝,石头是不能着火的……哦哦,您说能着就能着,不能着也能着,能不着,就不着,那究竟是能着还是不能着?
就这样,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刘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不是所有的先进技术都是香饽饽啊,前提是您得让大家知道这是先进技术,肯定不是骗人的把戏。
好不容易让匠人们理解了车床的制作方式,至于原理,他们只需要知道怎么做就行,依样画葫芦,能画出葫芦的就是好瓢。
如此,自日头初升到落霞满天,不知不觉,皇帝陛下在将作坊驻跸近乎一整日,这是有史以来所没有过的幸事。
将作坊的老爷们激动了:六部之中,唯独这工部最是下作之职,尽是些劳神劳力的苦差事,不似那吏部的权横,礼部的高雅,户部的肥美,兵部的霸蛮,刑部的森严。
工部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苦寒,挣得都是些辛苦钱。
但是,今日之后就不一样啦,陛下驻跸几近一整天,还亲自教授一众匠人制作技艺,这可是天子门生的待遇,啧啧啧,传之后世,也是荣耀无比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