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随后又垂眸恢复如常。
陈春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眼再看宋与安脸色发白,似乎被风一吹就倒。
“你身子还没好全,咱们进去吧。”
陈春野一张圆脸,笑嘻嘻的样子显得憨厚老实,与人无害。
只有宋与安清楚他的狼子野心。
他抬脚就要跨进院门,就被宋与安一声喝止。
“站住,别进来。”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宋与安并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流,想让他赶紧说完走人。
陈春野看她一脸冷漠,也不多坚持。
他不过觉得她还在耍小孩子脾气,怪他没来看她。
“安安。”
“别这样叫我!”
陈春野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与安厉声打断。
听到自己的小名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觉得恶心。
陈春野知道她在气头上,也顺着她。
“我最近家里有事走不开,所以没来看你,你别怪我。”
“你身有旧疾,这次又遭了难,我给你抓了药,你拿回去吃。”
陈春野拎了拎手中的药包。
宋与安自爷爷过世后,忧思过重,染了风寒没好全,身体出了毛病,时常咳嗽。
之前都不见陈春野抓药来,怎么这次这么好心上门当好人。
回想上一世,她就清楚了。
前世这时候,她的确因为陈春野没来看她而生气,毕竟她也待陈春野如亲人。
陈春野为她抓药,说几句好话,她就消了气,还听他的嘱咐认认真真的喝药。
可陈春野的药非但没治好她,还害得她胸闷气短、胸痛,旧疾未愈还添新病,折磨了她大半个月。
陈春野得知后,给了她另一张药方,都不见好转。
最后她在梦中请教梦医,发现了问题,重新调养恢复。
陈春野得知她病愈,将有效的药方拿走,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那时傻傻地以为陈春野是对她心怀愧疚,不敢见她。
可后来她才听说陈春野用改良后的药方救治了镇上一个富商,还成为了善春堂的坐诊大夫。
现在想想,陈春野哪是心怀愧疚,而是利用完就甩;他也不是好心送药来的,根本就是让她来当试药的药人。
宋与安越想越恨,原来这个时候他就打算踩着她的命当垫脚石了。
她收敛情绪,调整呼吸,接过他手中的药包,说道:“好,我会好好吃药的。”
“你吃药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
宋与安颔首。
“那你好生休养,我之后再来看你。”
陈春野交过药包,心中石头大落,转身就离开了。
宋与安看着陈春野远去的背影,眼里多了一丝狡黠。
陈春野想利用她往上爬,她偏要把他往下拽。
宋与安转身回屋,发现容奶奶靠在床架旁打盹,她不由发笑。
她上前轻轻叫醒容奶奶,“奶奶,醒醒,该拔针了。”
容奶奶睡得浅,一睁眼面前就是张甜美的笑颜,心情大好。
“刚谁来了?”
“陈春野,来送药的。”
“你可别瞎吃药,他都没出师,怎么敢给你开药,就不怕吃出病来么。”
宋与安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是啊,她前世不就差点被折腾了半条命吗。
当初爷爷过世时候,陈春野都没出师,她居然敢吃他开的药。
那时的她可真蠢,容奶奶都能提防,她却毫不设防。
“奶奶放心,我有分寸。”
容奶奶见她心中有数,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陈春野因计划进行顺利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中。
刚打开门,一股屎臭味扑面而来,地上也乱糟糟的。
他面色一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陈父,没说什么,俯身收拾地上的杂物。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又死哪去了。”
“还不赶紧滚过来伺候老子。”
“你是死人吗,还不赶紧过来。”
陈父多年前被野猪撞伤,瘫痪在床,脾气也变得更暴躁。
“你又在闹什么。”
陈春野冷着脸说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伺候老子是你的本分。”
“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贱人。”
陈父唾沫西溅,骂骂咧咧。
提到陈母,陈春野的脸色愈发阴沉,不轻不响地噎了他一句:“要不是你对娘非打即骂,她也不会逃。”
多年前陈父时常对陈母打骂。
一次陈父醉酒更是把陈母打得下不了床。
陈母实在忍受不了,卷走了钱财,扔下十岁的陈春野,一个人逃了。
陈父也是在那时去追陈母,在山上遇到野猪被撞瘫。
此后为了给父亲治病,他卖了原来的房子,父子二人的生活过得拮据,挤在一个小屋。
“臭小子,还敢跟老子顶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陈父气急败坏,喘着粗气。
陈春野无动于衷,任由陈父在那发泄,等到陈父不闹腾,这才走到床边。
陈父见他过来,说道:“把被褥换了,熏死老子了。”
陈春野半抱着陈父起身,陈父瞅准时机,一头撞向陈春野的鼻子,还嘿嘿地笑着。
“还敢给老子看脸色,真当老子是废物不成。”
“不教训教训你,还真敢爬老子头上来了。”
陈春野被撞得头昏脑胀,鼻血首流。
他怒极反笑,首接把陈父摔在地上,拉过被褥缠在陈父脸上,一拳拳砸下去,等底下的人声响渐小,他也停了下来。
他体格不算健硕,但力气也不小,隔着被褥,陈父的脸也高肿起来了。
“我告诉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陈春野发狠的模样让陈父发怵,他还是强行咧嘴笑,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你就是个胆小的废物。”
那挑衅的目光让他攥拳的手咔嚓作响,嘴微微发颤,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他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拔腿冲出门,他真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
陈父讥笑了声,又喃喃自语:“废物,都是废物。”
陈春野坐在石阶上,他后悔了,后悔让宋老爷子给陈父治病。
虽然宋老爷子没能让陈父治愈,但陈父能开口说话了,手也能勉强活动。
在这之前他的生活再差都能过下去,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他好想逃,却又不能逃。
世人以孝为重,宋老爷子当初也是看重他的孝心才收他为徒。
罢了,不想了。
只要治好那个富商,有了钱一切都会好的。
宋与安,你要乖乖地吃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