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张钰东果然收到了林春给他发的电子邮件。
文件上面清楚地写着：“微元基地领航员通行证两张，请确认是否接收”。
张钰东按下了“确认”的按钮后，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了椅背上。
张钰东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阳光镀金了他的黑发，流到了他的手心。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那种难言的舒适。
张钰东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疲倦，就在这个细腻的春天。
他放纵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就像曾经一样安静平稳。
“那个……请问有人吗？”
三小时后，一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张钰东。
“进吧。”
张钰东仍然闭着眼睛。
“林院长说该走了。”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进来。
“知道了。”
张钰东从座位上起身顺手拿起了一件外套披在了肩头，又从裤兜里掏出盒烟，划了根火柴，点了起来。
“人呢？”
抽上烟后，张钰东站在门口左右都看了看，没人。
走廊干净的没有一点痕迹，就像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张钰东只是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之后便快步向大门走去。
“我看见他了。”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个男人靠在墙上。
一身黑色，粗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漠然，眼下是很重的眼袋，看起来像根本不会打理自己的野蛮人。
可偏偏这种人，眼神里最为冷静。
“他抽烟了？”
男人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问着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刚从里面出来。”
男人皱了皱眉，有意的避开了对方的问题，掏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根。
烟就这样盖过了他本不明显的情绪。
“我知道他抽烟。”
听到耳机传来的这句话，男人吸烟的动作一紧，低下很久的头颅也渐渐抬了起来。
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烟，吐了出去，他看不清他的情绪：“我也抽了。”
男人扔下烟头，随意用脚踩了踩：“我们，不是都抽了吗。”
……张钰东坐上了去基地的车。
他看着沿途的风景，发现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地方好像有了巨变。
“这里之前重修了，只是更新了些，以前的研究设备没换。
当时本来政府己经搬空了不少，那些科学家说是什么有一半的数据在里面，就又给送回来了。”
副驾上坐着一个军官，负责看送去往微元基地的每个领航员。
他看张钰东己经望向窗外很久了，便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半的数据……”张钰东不禁笑了的一声——果然这群蠢货啊，还是没有长进。
回忆间，张钰东再次看到了那片黄沙，上面翻卷着热浪，伫立了一个科学界的巨人。
“到了。”
军官帮他打开了车门。
进入眼帘的便是满天的金黄。
张钰东同军官和司机告别后，便独自一人踏上了沙漠。
天上有连绵不尽的沙砾，扇的人睁不开眼睛。
张钰东只能感到脚下是一片松软和滚烫：他渐渐俯下身子抓了一把黄沙，却没有想象中的烫，反而它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暖。
他出了一手的汗，黄沙便留在了他的手心。
张钰东一步一步走着，行走在风沙中，逆行于回忆里。
远远看去，张钰东就像走在了一个由黄沙形成的莫比乌斯环中——他再也停不下来了，因为他明白，他又走在了维度的缝隙。
人类，宇宙，纪元，都在这种诡异的守恒中妄图破坏时间的精密，可所有人都忘了，我们深陷缝隙，甚至看不到虚假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