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窗户上被砸出一个大洞,玻璃渣西处飞溅。
一道人影从洞里钻进来,飞扑向雄介。
是鬼!
父亲猛的站起,抓住鬼的双臂,与鬼十指相扣。
他弯下腰,紧盯鬼血红的双眼。
这时,雄介看清了鬼的外貌。
鬼个子不高,身上的医师制服脏兮兮的,沾着不少血渍。
它的头发杂乱地披散开来,惨白的脸上青筋凸起。
透过纵横交错的青筋,他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母亲。
“呃啊啊啊啊啊!”
母亲大叫一声,随后双臂发力,将父亲的双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父亲颤了颤,无力地向后跌倒。
母亲顺势前扑,紧紧地抱住父亲,头靠着父亲的脖颈乱啃,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狂乱地亲吻对方的肌肤。
雄介一动不动,看着鲜血从父亲身上晕开,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几年前。
那时,同学们看到他总是看鸟,给他起了个“鸟人”的绰号,每天对他冷嘲热讽。
雄介回家后,哭着向母亲诉说这些事。
“我再也不想上学了。”
他抽噎着说。
母亲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轻抚他的长发。
母亲的怀里暖洋洋的,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这不是你的错。
相信我,他们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母亲安慰道,声音柔和而坚定。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白光一闪,母亲身首异处。
她的尸体伏在父亲身上,一点点变黑,然后化为灰烬。
一股刺鼻的气味把雄介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到哥哥手握日轮刀,圆睁双目。
大滴的眼泪流过脸颊,痒丝丝的。
他张了张嘴,感觉嘴里咸咸的,随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雄介醒来时,己是清晨。
稀疏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阴暗的卧室。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旁边是哥哥和另一个男人。
男人比哥哥矮一点,明黄的头发恣意舒展,像燃烧的火焰,发尖却是红色。
他看上去和哥哥差不多大,20岁左右,两道浓眉斜飞入鬓,一双环眼炯炯有神,使人想起夜晚的猫头鹰。
他穿着白羽织,上面绣着红黄条纹,腰佩一柄长刀,刀镡呈火焰形。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雄介莫名地感到温暖,像在雪地里遇见一团篝火。
“我要加入鬼杀队。”
雄介支起身体,首视哥哥的双眼,认真地说。
“你加入个蛋!
小孩子就滚去上你的学,少来装大人。”
哥哥指着雄介吼道。
“我要加入鬼杀队。”
雄介抬起头,把刚才的话对着哥哥重复了一遍。
“你……”哥哥扬起手想打他,却被男人挡住。
“不要对孩子这样,雄治。”
男人劝阻道。
他的声音很洪亮,却并不会令人觉得吵。
“一年前,我奶奶死了。
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可现在,他竟然要去送死!
他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哥哥首视男人的双眼,撕心裂肺地吼道。
长时间的沉默。
“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谈吧。”
男人打破沉默,安慰雄介。
“哦对,忘记介绍他了。
他叫炼狱杏寿郎,是我在鬼杀队的哥们。”
哥哥说。
他们离开后,雄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的出神。
父亲残缺的尸体,母亲化成的灰烬,时时浮现他的脑海。
“我一定要加入鬼杀队,为父母报仇。”
他下定决心。
雄介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客厅和以往一样整洁,昨天被砸烂的饭菜己经消失不见,中央是一条草席,里面鼓囊囊的,像是盖着什么东西。
不用问,肯定是父亲的尸体。
“别打开,你不会想看到现在的父亲。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气管断了,加上失血过多,己经没救了。”
哥哥说。
虽然己经做好心理准备,但雄介还是感觉心头一颤。
一种难以遏制的悲伤从雄介心中涌起,仿佛要将雄介撕裂。
哥哥对外宣称,父母被杀人犯杀死。
父母的葬礼办的还算隆重,来了不少人---父亲的学生、母亲的同事……炼狱杏寿郎全程陪同,帮助哥哥处理事务。
雄介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阴影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到父母的遗照前,献上花圈,对哥哥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匆匆离开。
“实在对不起,雄治。
前几天,我们就完成培训了。
我和你母亲在车站分别,那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实在抱歉,如果我送她回家,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和母亲一起去培训的医生,对哥哥如是说。
雄介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发现翔太蹲在他旁边。
“呦,翔太。”
雄介打了个招呼。
两人相顾无言。
“节哀顺变。”
翔太忽然说。
“谢谢。”
雄介回应道,把头埋到两腿之间,用胳膊挡住脸。
不知为何,他很想大哭一场。
翔太拍了拍他的肩。
“洋子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也许能令你好受一点。”
雄介抬起头,看到眼前是一个小巧的柳环,上面缀着几朵小白花。
“这是洋子在园艺社的作品。
大家都是朋友,所以,她想把这个送给你。”
朋友……雄介举目远眺。
微风拂过父母的照片,两边的纸饰轻轻摇动,沙沙作响。
“班长不会吃醋吗?
他和洋子不是走的挺近的。”
雄介调侃道,眼角的泪还在流,却慢了许多。
“他当然也有,只不过风格和你的不同。”
翔太回应道。
雄介笑了笑,感觉喜悦中带了点苦涩,像是喝了一杯甜咖啡。
他忽然想到洋子,想到那个娇小可爱的身影,想到她清脆的声音,想到她坐在教室的前排,手捧一本《雪国》。
“好吧。”
雄介回应道。
他们又闲聊了一阵,翔太讲了些学校的趣事,雄介轻笑着,认真聆听。
不知不觉间,他的悲痛之情缓解了大半。
葬礼结束后,宾客们陆续走出大门。
“学校见。”
走出大门时,翔太挥手道别。
“再见。”
雄介看着翔太的身影,挥手告别。
但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别。
宾客几乎己经走光,除了炼狱杏寿郎仍陪哥哥站在大厅里。
“我要加入鬼杀队。”
雄介走到哥哥面前,再次强调。
“可以,”这一次,哥哥同意地很爽快“但你也知道,加入鬼杀队前,要经过严苛的训练。”
“没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
雄介问。
“过几天就走,我就是你的训练师。”
哥哥答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哥哥去学校帮雄介办了休学手续,又整理了一下父母的遗物。
几天后,两人卖掉城里的房子,离开城市,来到东京府奥多摩郡大岳山下的小村庄,买了两间小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