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刘禅刘善的现代都市小说《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全局》,由网络作家“北辰观山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此时此刻,众人只敢埋首跪地,哪个看刘善一眼?倒是邢明担着亲卫职责,此刻制住了守门什长,不由小心翼翼地向刘善询问道:“陛下,此獠冒犯天颜,是否就地正法?”刘善饶有意味地看着邢明,并不说话,而是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郤正,微笑道:“你说呢?”郤正被刘善似笑非笑地看着,不由全身炸毛,赶紧埋首。犹豫了下,才吞吞吐吐道:“禀陛下,臣以为,这厮行事鲁莽,屡犯天威,按罪当诛。”郤正话刚落地,侍立在刘善身侧的邢明眉毛一挑,无法动弹分毫的什长浑身剧颤。无一人,敢再说话。能够让皇帝吃瘪,这与欺君大罪何异?听到郤正此话,刘善胖胖的脸上表情依旧。静静凝视郤正,等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果然,郤正埋着脑袋,又低声续道:“不过,不知者不罪,这厮职责在身,不识得陛下龙...
《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全局》精彩片段
此时此刻,众人只敢埋首跪地,哪个看刘善一眼?
倒是邢明担着亲卫职责,此刻制住了守门什长,不由小心翼翼地向刘善询问道:“陛下,此獠冒犯天颜,是否就地正法?”
刘善饶有意味地看着邢明,并不说话,而是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郤正,微笑道:“你说呢?”
郤正被刘善似笑非笑地看着,不由全身炸毛,赶紧埋首。
犹豫了下,才吞吞吐吐道:“禀陛下,臣以为,这厮行事鲁莽,屡犯天威,按罪当诛。”
郤正话刚落地,侍立在刘善身侧的邢明眉毛一挑,无法动弹分毫的什长浑身剧颤。
无一人,敢再说话。
能够让皇帝吃瘪,这与欺君大罪何异?
听到郤正此话,刘善胖胖的脸上表情依旧。
静静凝视郤正,等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果然,郤正埋着脑袋,又低声续道:“不过,不知者不罪,这厮职责在身,不识得陛下龙颜,也没见到印信,触怒了陛下,着实情有可原,还请陛下圣裁。”
郤正说到这里,众人神情一松,不由齐齐偷望向刘善。
刘善听到郤正最终还是在为什长说情,也不置可否,转头重又看向身边的邢明,笑问道:“邢督伯,你觉得秘书令所言可有道理?”
邢明只是小小一个督伯,官职低微,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听到刘善此问,顿时吓了一跳。
略微沉吟了下,才小心道:“卑职以为,秘书令所言极是。此子,罪不致死。”
刘善见两人都是如此说法,呵呵一笑,抬步上前,来到被按伏在地的什长跟前。
把手一摆,十几个紧张兮兮的侍卫赶紧收刀回鞘,默默退开。
什长陡然被松开,只看得到眼前一双金帛翘头履,知道是皇帝陛下来到了跟前,只将脑袋埋得更低,再也不敢抬头直视了。
刘善身子微弯,伸出双手,轻轻扶起内心忐忑不安的什长,温声道:“你尽忠职守,临威不屈,何罪之有?不仅无罪,还应重重有赏。”
这话出口,营门内外,为这什长捏了一把冷汉的众人重重呼了口长气。
秘书令郤正身为天子近臣,自然知道原先的皇帝陛下如何昏庸无道,特别是诸葛武候离世后,但有敢触怒他的,无不受到重处。
若是寻常小吏犯了天颜,轻则杖刑,重则砍头。
可现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不仅没有责罚让他吃瘪的小小一个守门什长,反倒亲扶起身,温声安慰。
如此陛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而刘善身边的邢明,以及营门内外其余军士,无不心头颤动,表情潮红。
他们这些上了战场本就九死一生的丘八,生前能够不被克扣军粮,死后能够为家人攒点抚恤,已是最大的心愿。
何曾指望过,那些当官的会对他们好颜相待?
但现在,堂堂一国之君、九五至尊,竟会微服来到他们跟前,纡尊扶起一个触怒了龙威的小小什长。
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动莫名?
士为知己者死。
在这一刻,周遭见到此情此景的几十个兵卒,无不在心里坚定了为大汉、为皇帝陛下赴汤蹈火的执念。
就在众人心中默默发狠时,本来已抱了必死之心的年轻什长听到刘善这一番话,顿时身躯剧抖。
双膝一软,再次直挺挺跪到地上,泣声道:“卑职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刘善只得再次将他扶起,然后转头,对郤正道:“秘书令,此子,孤要了,你可答应?”
郤正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笑着点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吾等身为陛下臣民,但凭陛下驱驰。”
刘善闻言,重重拍了拍什长的肩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什长眼眶中噙着泪水,颤声回道:“卑职何方。”
刘善道:“何方,好名字,孤擢你为督伯,以后便随侍在孤身边吧。”
一下从什长提拔到督伯,正式进入了低级武官的序列,这是多少士卒征战一辈子也没有的际遇。
何方感动非常,再次叩头拜谢。
刘善扫视一圈周遭兵卒,沉声道:“尔等皆是我大汉忠义儿郎,须得如何督伯般,戮力同心,尽忠职守。若有功劳,孤自不会吝惜封赏拔擢。”
几十个兵卒闻言,连忙跪地应诺,山呼万岁。
刘善现在迫切需要收拢人心,扭转前身刘禅昏庸无能的不良形象。
这一番言行,虽有作秀表演之嫌,但的确起到了极好的效果,绝对会在一个时辰内,传遍全军。
更何况,他也在底层军卒中捡拔出了何方这样的人才。
虽然这人脾气有点犟,但言行举止隐有风度,手上功夫也能与邢明计较一,指不定好生调教一番,将来便能成为刘关张赵那样的不世名将。
解决了辎重营门口的这点小风波,刘善在郤正陪同下,缓步进入辎重营,视察其内情况。
作为蜀汉十万大军粮草辎重的集散地,辎重营占了绵竹城内将近一半地盘。
里面车水马龙,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众人站在远处,望着营地的热闹景象,郤正遥指营地各处,为刘善一一介绍。
刘善听完郤正介绍,才明白,自他亲手砍了黄皓人头,登上点将台拜将,然后发出倾国一战的号令后,整个蜀地上下,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各郡府库,将储存的一半粮食分发给穷苦百姓后,然后便将所有粮食、武器,齐齐运到绵竹。
更有成千上万的热血儿郎,扛着锄头、柴刀,主动上了战场。
当然,刘善从雪花一样的奏章中,也瞧出来了,这些群情响应的民众,主要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平头百姓。
给一点衣食,赏一点甜头,他们便能性命相托。
至于益州当地的士族大阀,却只是派出两三家奴、献出几石粮食,便紧闭门户,再不管蜀地的天空是风是雨。
看到这些士族大阀所为,刘善当时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深究。
此时国难当头,生不得内乱。
待亡国之危解除后,再谈其他。
即便少了士族大阀的鼎力支持,蜀地仍有七八十万穷苦大众。
有这些苦哈哈的支持,刘善自信,这一场倾国之战,绝对败不了。
“将军,这物,似枪非枪,似箭非箭,到底是何物啊?”
钟会大帐中,一杆长约2米、重达10斤的巨型弩箭,静静放在案上。
还未干涸的鲜血,顺着木杆,从铁制箭镞上嘀哒嘀哒地滴在地上,绽出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就是这样一杆巨型弩箭,从三里外的剑门关上射下,当场便洞穿了四个身着铠甲的将领身体。
若不是那名忠心的属下用身体将弩箭带歪了两分,现在躺在营门外草席里的,定然也有他钟会。
侥幸躲过一劫的钟会又气又怒,却再也不敢以身犯险。
只得命令陇西太守牵弘率领大军攻打剑门关,自己却和卫瓘等将躲在大后方瑟瑟发抖。
听到卫瓘此问,钟会伸出还微有些颤抖的手,拿起带血的弩箭,仔细打量半晌,喃喃道:“这,莫不是那蜀军又发明了什么厉害的弩机不成?”
当年,诸葛亮发明了元戎弩(诸葛连弩),直接让蜀军的战斗力瞬间爆表,杀得魏军闻风丧胆。
而今,元戎弩消声匿迹十余年,竟又出现了另一种厉害的弓弩?
这蜀地,当真是发明家的摇篮么?
卫瓘闻言,也是面色如土,竖起三根手指头,不可置信地道:“将军!三里!三里啊!三里之地,一弩四命。若蜀军真的装备了这样的弩机,这剑门关,咱们还用再打吗?”
他之前就一力主张退兵,却被钟会一番煽动给压制了下来。
但刚刚,他亲眼见到这巨型弩箭就在身前半丈连杀四人,心灵深处的恐惧再次不可抑止地往脑门上涌。
钟会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不过,他亲眼见到蜀主刘禅就在关上,怎么按捺得住活捉蜀主刘禅的贪天之功?
听到卫瓘所言,钟会努力将表情调整到最为轻松的程度,才故作轻蔑地道:“依本将看,这样的弩机耗费定然极大,蜀军即便制造了出来,估计也只有一两架用来偷袭,当不可能大规模使用。不然,今儿个咱们十几个将领绝对无法有命回来。所以,诸位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说完,钟会把巨型弩箭随手扔在地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无人看得出来,他的内心里其实却有着另外的盘算。
现在战事刚起,胜负未料,卫瓘又在乱他军心,实在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偏偏卫瓘是司马昭的心腹,任着监军一职,即便他钟会担着三军主帅,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所以,一向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钟会,此刻也只能好言劝慰,期待牵弘能够对剑门关的进攻有所突破。
只是他钟会全然不知,此刻的牵弘正在心里将他老娘张昌蒲从头到脚问候了个遍。
“操你钟家的祖宗,自己怕死,便让老子顶上。与邓公相比,你这黄毛小儿干的真他娘不是人事……”
牵弘一边策马,一边让十几个重甲骑兵挡在前面,生怕剑门关上再飞出那夺人性命的巨型弩箭。
他从江油关逃到剑门关不过才个把时辰,浑身是伤,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气也没喘匀净,便又被钟会命作先锋大将,领着五千兵马攻打剑门关。
牵弘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本是邓艾心腹,现在说是钟会的先锋大将,其实不过是他的替死鬼罢了。
虽然在心里问候着钟会的祖宗十八代,但还不是不敢拖延行军速度。
他晓得钟会的手段,当初这厮与邓艾、诸葛绪三路大军伐蜀,诸葛绪直接被这厮下狱削了兵权,邓艾也被排挤得不得不弄险入蜀,结果全军覆没。
三路大军二十五万余兵马,如今只有他这十五万尚存。
现在自己但凡对这厮有半点不敬,定会被他以军法治罪,砍头都有可能。
如此情形下,牵弘明知自己现在是替死鬼,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剑门关下强冲。
五千兵马,相比于剑门雄关,以及关内八万蜀军,不过是炮灰耳。
牵弘有做炮灰的觉悟,所以心里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冲得极其卖力。
片刻之间,五千兵马,距离剑门关已不到两里。
这过程中,那厉害绝伦的巨型弓弩再也未曾射出。
牵弘大喜,将马鞭扬得更高,催促着五千敢死队加快往关下冲去。
一直到了半里之地,剑门关上,终于开始有了动静。
无数箭矢,犹如暴雨一般自关上倾洒而下。
奈何这五千魏军,个个穿着精甲,戴着铁盔,寻常箭矢根本无法洞穿。
一轮箭雨过后,也只撂倒了不过四五十个兵卒。
牵弘见此,消失的胆气渐渐恢复了几分,躲在十几名重甲骑兵之中,没命价下令进攻。
眨眼之间,便有那骑着快马的骑兵冒着箭雨,攻到了关门前。
这时,关上的蜀军再也毫不留手,无数乱石、滚木,甚至是金汁(煮沸了的粪水),直接从石头砌就的城墙上砸下。
好不容易冲到关下的近百个将士,顿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牵弘好似并未听到那些将士的嚎叫,双目只紧紧盯着关上,自始至终,再没发现有巨型弩箭射出。
一颗悬着心终于落地,扯出腰间佩刀,刀背使劲在马臀上磕了下。
一人一骑,瞬间冲出十几个重甲骑兵的护卫之中,奋勇当先地往关门前冲去。
主将如此悍勇,一众将士哪会耽搁?
也齐刷刷扬着刀枪,推着撞木,往关门下涌去。
横亘在两座山缝的剑门关,全是用巨形条石垒起,再用用粘土和糯米汁浇筑在石缝间,其坚固程度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如此一座雄关,除了关门这处弱点,便再无其余可以攻破的地方。
他们这五千炮灰若想有一线生机,也只有攻开关门,等着后续部队杀上来。
所以,牵弘领着五千兵马,任凭关上蜀军用巨木、乱石、金汁以及箭雨狂轰滥砸,只一个劲儿地往关门狂冲。
短短二三十丈距离,便有成群成群的将士倒下。
牵弘不管不顾,埋头只管往关门下冲。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在几十个重甲骑兵的跟随下,他一路狂飙,成功杀到了关门前。
这生铁浇铸的关门,重达千斤,厚逾五尺,即便刀砍斧削,也断然无法破开。
唯有用巨型撞木,方能撞得开。
牵弘一进门洞下,便让几十个重甲骑兵组成盾阵,护住头顶,然后接应后面同样快速奔来的撞木队伍。
这长达五六丈、径有四五尺的巨型撞木,顶端削成了锥形,然后用厚铁皮包裹,重量足足有四五百斤。
十几个壮汉用肩膀抬着撞木,在重甲骑兵的保护下,喊着口号,一遍遍向关门撞去。
而其余魏军,这时也在关下组成箭阵、盾阵,疯狂向关上还击,以便给撞门的队伍减轻压力。
关上蜀军哪能让这些魏军轻易得逞,乱石、滚木像是不要人力搬运似的,疯狂地往关门下砸去。
而那些羽箭,也不计成本地泼洒而下。
到底蜀军占着地利,几番攻击下,五千魏军,又倒下大片,只剩了不到三千人。
而关门前还在撞门的魏军,也有七八个重甲兵倒下,本来密不透风的盾阵,瞬间便有了空隙。
乱石、滚木、羽箭、金汁倾注而下,瞬间便破去了撞门的队伍。
牵弘躲在门洞下,眼看巨型铁门已有了松动的迹象,而撞门的队伍也开始崩溃。
顿时,把心一横,扔掉手中佩刀,领着十几个亲卫,冲到撞木之下,与所剩的七八个大汉一起,抬着撞木,疯狂地向关门冲去。
“嘭——”
“嘭——”
“嘭——”
“……”
任凭箭矢、乱石、金汁砸在身上,牵弘也只将牙关紧咬,抬着撞木,哼也不哼一声,一遍遍撞击着关门。
远处的将士见到主将悍勇如此,顿时个个都红了眼睛,再不惜命,一边疯狂地还击,一边往关门处靠拢。
刹那,几百个将士一齐抬着撞木,毫不畏死地往关门撞去。
“嘭——”
“嘭——”
“……”
“轰隆——”
“将军!将军!关门塌啦!关门塌啦!”
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谁,陡发一声大喊。
还捧着撞木埋头撞击的牵弘闻声,艰难地抬起脑袋,果然看到,又高又大又厚的剑门关关门,真的塌了一半。
铁门砸在地面,溅起尘土飞扬。
“杀啊!”
“擒杀蜀主刘禅啊!”
“当封万户侯啊!”
“……”
根本不等牵弘发令,早已红了眼睛的两千多魏军,瞬间丢下撞木,狂吼着往关门涌去。
活捉蜀主刘禅的泼天大功,近在眼前。
早朝散尽,众臣退去。
皇帝御驾亲征的事,在刘善的一番精彩演讲下,也已成了板上钉钉。
一应事务,自有相关官员按照各自职司前去准备。
只待明日晨辉泛起,刘善便将亲率防卫成都的三万御林军,往绵竹进发。
而这时,刘善亲选的统兵将令罗宪,也已带着三千精卒,携着六千战马,辞别了右将军阎宇,从永安向成都快马加鞭地急赶。
按照皇命,今夜黄昏,他须得入宫见驾。
不过,以他们现在一人配双马的急行速度,不用到夜幕时分,便可抵达成都。
这三千精卒,都是阎宇和罗宪按照皇命,从驻守永安的两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不俗。
而那六千战马,更是阎宇所统属的全部战马数量。
这六千战马被抽走,阎宇便再无骑兵,防守东吴也将更加吃力。
由此也可以想见,阎宇对蜀汉朝廷,对刘禅这皇帝,还是相当的忠心。
此时此刻,这三千精卒策马狂奔在山间官道上,直如一道闪电洪流,卷起漫天的尘土,飞快驰往成都。
为了减轻座骑负重,在罗宪的命令下,三千儿郎尽皆精赤着上半身,将铠甲和衣衫缚在身旁的空马背上,看着好不威武雄壮。
特别是策马奔在队伍最前的罗宪,年龄四十五六,脸形方阔,面容俊朗。
肌肉虬结的身躯上,遍布累累伤痕,显然也是惯于战场厮杀的猛汉。
只是,一双深邃大眼中,满是茫然。
他身为官宦子弟,也算年少成名,十三岁便能写诗撰文,二十岁便入仕当了太子舍人、宣信校尉。
后来两次出使吴国,都赢得广泛赞誉。
可惜,自己的性子素来刚正不阿,不喜媚上,因而虽然年少成名,颇有干才,却一直未得大用。
当他年近四十,正要在蜀汉政坛上一展雄心壮志时,当今皇帝陛下却宠信近侍黄皓,让这奸宦把持朝政,欺压贤良。
满朝之中,甚至连曾经的尚书令陈祗、他的恩师谯周等大臣,都纷纷依附这奸宦,独独他罗宪过不去那个坎儿。
最终,正值壮年的他,因为处处与黄皓作对,终于被这老奸宦一脚踹出了都城,丢到了鸟不拉屎的巴东一隅。
眼看壮志难酬,国家危殆,皇帝陛下竟然又用一道皇命召他回去。
有那老太监把持着朝政,自己回去,又能待得了多久,讨得了什么好处呢?
若是稍有不慎,会不会连性命也保不住呢?
唉,也不知这趟西行,对自己是福是祸。
罢了,自己与家父皆是汉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皇帝陛下真要取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便给他罢。
心思电转间,罗宪双眸中,终于露出毅然决然。
其实罗宪却是不知,此趟西行,将注定成为他人生中的重要拐点。
罗宪二字,也将如璀璨的星辰一样,照亮整个三国青史。
就在罗宪与三千精卒急急奔行的同时,朝臣散去的承光殿里,仍有几人留在原地。
为首的,正是冒牌的蜀汉皇帝刘善。
除他之外,还有四人,分别是诸葛瞻、谯周、太子刘璿、北地王刘谌。
这四人,乃是刘善特意留下。
四人站在下首,望着榻上的刘善。
在他们眼里,面前的皇帝或者父亲虽然依旧肥胖如猪,满脸横肉,但整个气势,却有说不出的威武霸气,真真似一代雄主。
他们直感觉一股迫人的威势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不敢抬眼与刘善直视。
刘善很满意自己今天早朝的表现,缓缓起身,对四人道:“如今大事已定,孤对几位,另有要务相托,且随孤去尚书房一趟。”
话落,早有那名忠心的小太监在前引路。
严格来说,刘善穿越到这里前后不过一宿。
这一宿之间,为了扭转蜀汉命运,在诸葛瞻的帮助下,先是除掉黄皓,再是商量封赏群臣,最后独自定下御驾亲征的大事。
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一宿没有合眼。
至于蜀汉皇宫布局如何,宫内有多少妃嫔美人,刘善哪有时间关心。
此刻已是上眼皮打下眼皮,刘善更无余力注意周遭环境,反正随时有小太监服侍,根本也没注意这些细节的必要。
跟随着小太监穿廊过殿,终于来到一座宏大宽敞的书房。
扫了眼满屋子的书架,和书架上层层堆叠的竹简,刘善只觉头皮有些发麻。
这个时代虽然有了纸张,但制造粗糙,质量堪忧,根本没有普及开来,也不能长久保存,所以此时记载用具,依旧是竹简这笨重的方式。
别看这满满荡荡一屋子的书简,可记录的内容,兴许还没有前世一部长篇网络小说多。
也好,这个时代越是落后,老子这化学、物理双料硕士可以施展的舞台便越广。
“颤抖吧,你们这些愚昧的三国渣渣。”
带着满腹的雄心壮志,刘善和身后四人,终于全部踏入了尚书房。
刘善缓步来到书案前,四人只能远远站在面前。
此时的谯周站在诸葛瞻身侧,只觉心跳莫名加速,而书房四周也似寒意逼人。
不由自主地左右扫了扫,隐隐可见书架之后,似有寒光闪动。
瞬间,谯周脸上泛起浓浓忧色,一双老眼也有意无意地往另一侧的太子刘璿身上打量。
同时,干枯的右手也一点点移向腰间。
玉带之下,随时都藏有一把短匕。
只是,谯周这样的小动作,又怎能躲得过刘善的眼角余光。
见他似有挟持太子的意思,刘善嘴角不由泛起冷笑。
你这老东西也不看看,诸葛瞻这二楞子在你身侧不过三尺,袖中早已藏了短剑,只要你有异动,第一个便会血溅五步。
刘善根本没将已是死狗一条的谯周放在眼里,淡淡道:“谯卿,你身为我大汉宿儒,孤擢你为太子少傅,你可知孤的深意?”
谯周得刘善询问,立马停住手上的小动作,连忙回禀道:“老臣明白,陛下这是要老臣好生辅佐太子,端其德行,竖其威信,授其治国平天下的本事。”
刘善没想到谯周竟会这般给自己脸上贴金,闻言不由冷笑连连,一字一顿道:“谯卿说得好哇,说得真好哇!可是谯卿,以你这通敌卖国的卑劣行径,真的有脸谈德行,有脸谈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吗?!”
“嘣卡……”
刘善话音落地,便似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谯周轰得外焦里嫩。
而太子刘璿、北地王刘谌也是浑身剧震,瞬间怒目转望谯周。
刹那的失神后,谯周竟将老脸一横,伸手便掏出腰间短匕,直往身边不远的太子刘璿刺去。
“大兄当心!”
就在太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而诸葛瞻也已拔剑,书架后无数侍卫纷纷闪出的当口,站在稍远的北地王刘谌却是一个闪身,瞬间挡在了刘璿身前。
“噗——”
谯周的短匕一下刺进刘谌肩胛骨,刘谌负痛之下,一掌劈在谯周胸膛,瞬间便将这七十有余的老狗劈翻在地。
接着,无数侍卫涌出,刀锋架在嘴角溢血的谯周脖颈。
谯周动弹不得,一双老眼却死死盯着刘善,破口骂道:“昏君!无道昏君!大汉亡矣!哈哈哈,大汉亡矣!”
刘善望着仰躺在地谯周,冷冷道:“大汉若亡,孤不仅要诛你谯周九族,甚至整个益州士绅,也得为我大汉陪葬!”
此话一出,形如死狗的谯周面上,一片煞白。
正在此时,诸葛尚却大步冲入殿中,兴奋地道:“陛下,阉贼黄皓已然开口,这是他的供词!”
刘善赶紧接过诸葛尚手中的布帛,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哈哈大笑道:“天不亡我大汉!天不亡我大汉!哈哈哈,邓艾,你便给孤等死吧!哈哈哈……”
“好!好!好!实在太好啦!哈哈哈,孤没用错人!孤没用错人啊!都给孤争气!都给孤争气啊!”
当来忠的捷报传至绵竹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刘善这时正在邢明和何方的护卫下,进到营中伙房,教授那些伙头军铁憨憨炒菜、制作包子馒头,以及最适合行军食用的炒面等方法。
听到有捷报从江油关传来,刘善心头微惊,接过火漆封印的竹简,打开粗粗一看,瞬间便朗声大笑。
邢明和何方都是新近被刘善提拔到身边的侍卫小头目,见到皇帝陛下如此情态,知道定是前线战事取得了胜利。
但碍于身份低微,却不敢问贸然相问,只能神色依旧地按刀护卫在左右。
刘善大笑几声,转头扫了眼两人,轻声问道:“邢明,何方,神机营情况如何?三弓床子弩出来了多少?神威大炮又有几座?”
几日过去,在叶正的精挑细选下,神机营已初步成立。
一为左营,专门负责使用神威大炮。
一为右营,专门负责操控三弓床子弩。
左营各有三百人,都是些心思机巧、身强力壮的青年大汉和年轻匠人。
这神机营的统领之权,刘善也不放心交给别人,便自己亲领了。
而左右两营,便让身边亲卫小头目邢明与何方兼任了。
特别是这何方,经过刘善后来的一番了解,才知道,这家伙天生便是该入职神机营。
原来,这刚刚十七岁的小娃,父亲乃是将作营最厉害的木匠,若不是出身低微,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凭他那手巧活,肯定会当个不大不小的匠官。
而其独子何方,自幼便随其父走南闯北,耳濡目染下,对匠作之法也颇有心得。
兼之心思机巧,甚有天赋,因此经常代其父干些房屋设计之事。
若是仅仅这般,何方最多也就是子承父业,长大成为一个技艺精湛的木匠而已。
但偏偏,人小鬼大的何方懂事极早,得父亲告诫,很小便知匠作手艺不过是社会下流,若要出人头地,还得要读书入仕才好。
因此,小小年纪的何方不仅从其父那里学得一门好手艺,而且每逢余暇,抑或是随其父到大户人家修房起屋时,总要在别人家的私塾外偷听偷看,学些识字断文的本事。
有此坚毅的恒心,何方虽然只是偷学,但往往学习收获却比那些正牌的私塾学生要多得多。
有时他被私塾先生抓住,那些老学究便常常想用学问考较为难他,以示惩罚,却都被他对答如流的回答给惊呆啦。
有此种种,何方小神童的名号,可是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及至后来渐渐长大,何方的志向也随之更大,常常想要投身士途,一展胸中报复。
奈何长大后的他才慢慢发现,在这个士族门阀林立的时代,他们这种世代为匠的底层平民,想要跳出阶级的桎梏,可能性基本为零。
此时的主流是阶级世袭,祖上是手艺人,后代也只能是手艺人,祖上是商人,后代也只能是低贱的商人。
若在曹魏,还有世袭军户的制度。
一旦被纳入军户户籍,便只能世代为兵。
父死子继,地位极其低下,几无跳出去的可能。
普通人家要想入仕,必须得位高权重者或者极有名望的乡绅耆宿向朝廷举荐,也就是东汉沿用下来的察举之法。
像何方这样出身的苦哈哈,打交道的都是手艺人,哪里识得些之呼者也的文人士子?
何方很快认清了现实,也就打消了入仕的念头,只一心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着手艺。
只望着哪天年岁到了,攒够了钱财,然后娶妻生子,再生个一男半女,重走自己的老路。
可惜,天不遂愿,何方本已死心认命,却哪料到皇帝陛下一道命令下来,火速召集蜀中匠人组成将作营。
他一来本就是匠人,二来想要照顾老父,自然应征。
年纪轻轻、心思机巧的他本来在将作营干得还不错,后来巧遇急需人手的秘书令郤正,见他谈吐不俗,便又将他从将作营调到了辎重营把门。
然后,便是刘善巡视辎重营,这愣头青直接让皇帝陛下吃瘪,反倒被提拔重用,正式开启了他开挂一般的人生。
人生际遇之妙不可言,可算在何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本来已经认命死心的何方被刘善如此礼遇,真真是感动莫名,对于刘善交办的一应事务,无不尽心竭力。
现在任着神机左营的管事,除了护卫刘善出行之外,但有余暇,都会泡在营里,尽心操练这些刚刚组到一起的兵卒。
因为本就擅长手艺,因而对于将作营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据他所知,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的样品在两日前便已做出来了。
刘善作为总设计师,当时还亲自前去视察了一番,并再次与叶正等将官将各项数据核算了下,最终交给了神机营。
何方与邢明拿到两件新式核武器,一刻也不敢耽搁,组织营中力量赶紧研究琢磨。
等到将一应原理和操作流程熟悉透彻后,便拉到野外训练去了。
现在两日过去,刘善操心其他事务,倒是没再过问神机营的情况。
现在,偷渡阴平的邓艾大军彻底被灭,剩下的,自然便是剑门关外的钟会十五万魏军。
八万对十五万,若无秘密武器在手,哪会有什么胜算。
所以,刘善接下来的注意力,自然全部集中在了将作营和神机营。
得刘善垂问,何方眼睛一眨,脑海中便自动呈现出了许多详细的信息和数据。
也不犹豫,赶紧开口回道:“回禀陛下,在叶正大匠的努力下,将作营已造出神威大炮十座交付神机左营,按您吩咐,我们只组装了一座用于训练,其余九座,我们只对各项部件的尺码和数据进行了核对,并未组装。”
“十座?”
刘善听到何方报出的数据,稍微有些惊讶。
在他的预料中,将作营能够在短短五日间造出五座就算不错了,却没想到,竟已造出了十座。
何方也是一脸振奋,点头道:“叶正大匠知陛下甚是重视神威大炮,所以带着将作营各位工匠三班倒,昼夜不停地赶制,这才造出十座。”
刘善心中大慰,赞叹道:“叶正和将作营的工匠们辛苦,若能重创剑门关十五魏军,将作营当记首功。”
何方见主子心情极好,又笑着禀道:“陛下天佑,经过连日连夜的训练,神机左营全体将士对神威大炮已十分熟悉,无论是操作流程还是部件构造,都了然于胸。即便战阵上出了问题,卑职也敢保证,可在盏茶功夫修复。”
刘善一听,对何方投去赞许的目光,道:“看来,朕没用错人。”
说完,刘善又转头望着邢明,笑道:“邢明,你的神机右营情况如何?”
不出所料,罗宪听到刘善所言,与邢明、何方的表情如出一辙。
刘善笑笑,饶有兴致地道:“你说,若钟会在剑门关下看到孤在那里,以他的野心,能够舍得撤去吗?”
罗宪大惊之下,仍旧不忘回答刘善的提问:“堂堂一国之君就在眼前,他又兵多将广,想必即便豁出十五万大军的性命,他也要破关抓住陛下。因为,陛下一旦被掳,我大汉,危矣!”
刘善点点头,赞赏地道:“孤正是要钟会如此。”
罗宪明白了刘善的打算,更加担忧地道:“若真是这样,陛下您,实在太过冒险了。万一——万一——”
刘善摆摆手,阻止罗宪继续说下去,肃然道:“与卿相比,孤此举实在安全得很。倒是你,此去凶险万分,孤很是担忧啊。”
罗宪到底不比朝中那些因循守旧的老家伙,骨子也颇有冒险精神,见刘善心意已决,知道所劝无用,因此也就不在刘善去剑门关这事上纠结。
听刘善担忧自己的安危,罗宪诚恳道:“陛下万金之躯尚且不惜行险,臣等性命,有何足惜?陛下勿忧,臣等这次,不仅生擒了邓艾、师纂,那镇西护军田续还是主动归降。有这人作向导,我们沿着邓艾来时道路反杀回去,定然能够顺利到达汉中。”
原来,刘善早在战斗一开始,便定下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策略。
一旦歼灭了邓艾大军,罗宪便会带着两万精锐,沿着邓艾来时的路反其道而行。
邓艾敢偷渡阴平入蜀,他们为何不能偷渡阴平出蜀?
现在汉中之地,还有汉城、乐城等地未被魏军攻克,而魏国大军,现在又全部被钟会集结在剑门关外。
只要能将钟会大军继续拖在剑门,罗宪带着精锐进入汉中,既有汉、乐等城接应,魏军在汉中又内防空虚,重夺汉中,岂不是轻轻松松?
一旦汉中被夺,钟会大军后路被断,粮草不济,这十五万大军,还能逃得回去?
如此种种,才是刘善为钟会和邓艾二十万魏军量身打造的天罗地网全貌。
若是钟会清楚了刘善这番惊天阴谋,恐怕立马便会夹着尾巴逃走吧。
当然,此等计谋,实在太过行险。
邓艾大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若是一个差错,罗宪这两万精锐,怕也是有去无回。
这,才是刘善担心的。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刘善现在能够做的,便是以身犯险,尽量将钟会的大军牵制在剑门关,为罗宪争取更多方便。
一君一臣,促膝而谈,及至灯挑三次,油将燃尽,才将接下来的许多战略部署敲定。
到得最后,罗宪才想起一事,对刘善道:“陛下,北地王与诸葛校尉真乃年轻俊杰也,但他两身份,实在太过尊贵,臣此番行险,要不就不带他二人了?”
的确,刘谌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堂堂皇子之尊,而诸葛尚又是诸葛武候之孙,当朝录尚书事诸葛瞻之子,这样两个王孙贵胄,若真的不幸战死,其后果岂是他罗宪小小一个征北将军能够担得起的?
见罗宪有此担忧,刘善十分坚决地摇头道:“他刘谌和诸葛尚的命是命,你和众将士的命便不是命?当此大争之世,哪来的什么王孙贵胄?功劳和地位,都得自己去争去抢!若他俩真的战死沙场,也是为我大汉而死,死得其所,孤与诸葛尚,只会高兴!罗卿且放宽心,你就当这两个小子是寻常军卒,随意驱驰便是。”
刘善都说得这般坚决了,罗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声应喏。
缓了缓,罗宪又想起一事,道:“陛下,那邓艾、师纂等贼将,已被荡寇将军来忠派人押送到臣这里关押。只是,邓艾受伤颇重,加之年老体衰,忧劳成疾,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您看,对这些贼将,该当如何处置?”
对于邓艾的大名,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刘善都是如雷贯耳。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邓艾被曹魏派到西线以来,便一直是姜维的克星,蜀汉的苦主。
屡次大败姜维不说,后来迫降刘禅的也是他。
没想到,这样一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却因穿越而来的刘善一番操作,直接改变了他傲然不可一世的命运,旦夕间便沦为了败军之将、阶下之囚。
说实在的,刘善倒很想看看,这邓艾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只是现在,天将放亮,离大军开拔的时间也不过片刻。
值此紧要关头,一分一秒都要争夺,容不得他多作耽搁。
何况,邓艾一个糟老头子,自己前去,指不定会被他一顿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看头?
因此,刘善打消了要见邓艾一面的想法,对罗宪嘱咐道:“对于邓艾,便派最好的军医为他调养吧,尽量别让他死了。至于其余贼将,尽数收押起来。若是这趟我们能够大胜而回,邓艾又侥幸不死,他们这些贼将,说不定还有用处。”
说话之间,又一个惊天阴谋在刘善脑海里提前酝酿。
即便是以罗宪之能,也无法看透眼前这肥肥胖胖的皇帝陛下,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雄韬伟略。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天蒙蒙亮时,终于谈完了所有事情。
一场席卷蜀汉北地的战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刘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捶捶跪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在罗宪的搀扶下,起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邢明与何方早已来到跟前。
一名内侍,正端着食案,躬身候在不远处。
六百神机营,也已整装待发。
刘善扫视众人,发现大家都神采奕奕,昨夜显然好好休息了下。
倒是自己,此刻疲倦已极。
刘善忍住又要打哈欠的冲动,回身重重拍拍罗宪肩头,沉声道:“你我君臣,就此别过。待魏贼尽破,孤定要与卿等,把酒言欢,大醉万年!哈哈哈……”
朗朗笑声中,刘善把袍袖一甩,踏步便上了马车。
其言其行,说不出的豪迈壮阔。
众将闻言,齐齐跪地,山呼万圣,恭送刘善起行。
“陛下,万万不可啊!”
邢明与何方听到刘善陡然说出的最后一句,俱是大惊失色。
那剑门关外战事正酣,八万蜀军对抗十五万魏军,即便有地利之险,依旧无人能够保证绝对守得住。
刘善堂堂一国之君,御驾亲征来到绵竹已是群臣能够容忍的极限。
现在竟然要跑到剑门关这两国交战的第一线,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前所未有。
即便是何方这样的狼灭愣头青,也知道其中利害,连忙劝阻。
刘善自然知道自己这主意一出,定会引来群臣反对,听到邢明与何方的话,丝毫没感到意外。
沉吟了下,缓缓道:“此事,孤意已绝,你们不必再劝。”
见刘善如此坚决,邢明与何方不敢再言。
刘善阻止了两人劝谏,又叮嘱道:“时不我待,兵贵神速,你二人快些准备去吧,一个时辰后,便兵发剑门。”
两人浑没想到刘善如此雷厉风行,只给他们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望望天色,此时夕阳西下,已然到了黄昏。
若是一个时辰后,岂不是要摸黑前行?
此去剑阁,道路崎岖,山势连绵,本就难行。
他们这些苦哈哈日夜行军倒是没有什么,但刘善贵为九五至尊,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身为皇帝左右亲卫队长,两人心头一时翻起惊滔骇浪,奈何慑于刘善威严,却又不敢发出一言,只能默默领命,下去准备去了。
待两人下去,刘善这边,也命内侍作了简单的准备。
他此次御驾亲征,堪称是轻车简从,根本没有任何皇帝的仪仗。
带的文臣,级别最高的也就秘书令郤正与大匠叶正。
这两个名字带“正”的老家伙,的确人如其名,相当正直忠诚。
随他一路行来,一个把海量般的粮草辎重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带领着将作营昼夜不停地生产制作神威大炮和三弓床子弩等军械。
只是,这两个老家伙毕竟是朝中老臣,因循守旧的特点还是普遍存在的。
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要亲赴剑门关,怕是定会堵在自己门口,以死相劝。
现在时间紧迫,刘善哪里有功夫与他们周旋,只待偷偷带着神机营出了绵竹后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行将一个时辰后,邢明与何方果然将神机左右二营集结好,三十张三弓床子弩和十架神威大炮的半成品也全部装在马车上。
只待到了剑门关后,组装好便能立即投入使用。
至于还各有一架组装好的,他们没时间拆卸,只能留在绵竹关了。
一切妥当,刘善在邢明与何方的护卫下,穿着一身便装,直接进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随行之中,也只带了两个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小太监。
如此,可真正是简朴到不能再简朴了。
“出发吧!到了涪县略微休整一下!”
一声令下,六百神机营执火夜行,悄悄出了绵竹关,径直往剑门关奔去。
等到秘书令郤正和大匠叶正发现皇帝行营人去楼空时,已是深夜。
刘善这时,却已到了涪县郊外。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打了个盹,刘善伸个懒腰的功夫,邢明已在车外禀道:“陛下,涪县马上到了。”
刘善掀开车帘,遥望黑夜中涪县县城的模糊轮廓,沉声道:“儿郎们都辛苦了,今夜便在涪县城休整一晚,明日天明,再行出发。”
邢明连忙领命而去。
不过盏茶时间,神机营终于来到涪县城下。
原本一片漆黑的涪县城,这时瞬间灯火通明。
大开城门门洞里,一个衣甲鲜明的将领率着二十几人策马而出。
一直驰到刘善的神机营队伍三十丈外,这二十几个将士才齐齐翻身下马,徒步望刘善的马车奔来。
刘善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下令让马车停止行进。
缓缓探身出了马车,昂然站立在车头。
闪烁的火把映照下,刘善面容冷静,眼神坚毅。
即便身体胖得有些离谱,但仍旧难掩勃勃雄姿。
二十几人转眼便奔到刘善的马车跟前,借着昏暗的火光,刘善识得那领头一将,正是征北大将军罗宪。
罗宪远远见到刘善,立即停止奔跑,双膝一软,纳头便拜:“臣罗宪见过陛下,迎驾来迟,还请陛下治罪。”
刘善看了看罗宪,再扫视了一眼他身后齐齐跪地、衣甲整齐的其余将校,微微点头。
此深更半夜,自己悄然而至,他们匆忙之间仍旧顶盔贯甲,军容肃然,看来这罗宪,治军定然极严。
刘善踏步下了马车,几步来到罗宪跟前,弯腰将罗宪托起,同时道:“罗卿请起,众将士快快请起,你们在此卫孤大汉江山,功不可没,都幸苦啦!”
这一声“辛苦啦”,直让众将士感动莫名,一双双眼眸之中,似乎都饱含泪水。
刘善拉着罗宪的左手,笑着道:“罗卿,且与孤同乘一撵,你且好好对孤说说,那邓艾老儿,如何被尔等玩得团团乱转哩!”
罗宪被邓艾如此礼遇,更是感动得全身颤抖,嘴唇张合,差点就当场哭了出来。
刘善哈哈一笑,也不等罗宪推脱,拉着他踏步进了马车。
大军开拔,缓缓进了涪县城。
六百神机营将士,就在城内的军营中休息。
而刘善却和罗宪,到了罗宪的营帐里。
君臣二人,的确有许多机密事要谈。
屏退了一干人等,罗宪这才大着胆子向刘善问道:“陛下,您万金之躯,怎到涪县来了?现在正逢大战,这深更半夜的,实在太过危险了。”
刘善笑道:“孤看了你的军情急报,料定那钟会必然会退兵,如此情势,孤怎能眼看我们的谋划成为泡影?”
罗宪闻言,连忙欠身道:“陛下,邓艾兵败的消息走漏,都是臣等失职,望陛下治罪。”
刘善摇摇头,不以为意地道:“大战纷乱,走脱一两个贼子实属正常,卿让邓艾与田章万余大军全军覆灭,功比日月,何罪之有?莫要如此自责。”
罗宪见刘善不加责怪,这才回身坐下,疑道:“现在钟会退兵几成定局,陛下的宏图大计,怕是——”
他身为臣子,自然不敢明言皇帝陛下计划泡汤。
刘善面色肃然,缓缓起身,喃喃道:“所以,孤才连夜来此,待明日天亮,便要往剑门关去。”
“什么?!陛下要往剑门关去?!”
“邢明,你小子可以哟。这一箭出去,收获不小啊。”
万籁俱静中,剑门关上,一脸淡然的刘善率先打破沉闷,对邢明笑着夸赞道。
邢明被刘善这般称赞,仍旧一副苦瓜脸。
望着三里外乱作一团、急急往后撤退的十几名曹魏将领,邢明知道,即便五个呼吸后第二支弩箭射出,也不会有第一箭的威力了。
无奈摇摇头,耸耸肩,望着刘善道:“陛下,准头还是差了点,都是些小鱼小虾,可惜钟会这只大王八没被射死。”
刘善哈哈一笑,轻轻拍着邢明的肩头,宽慰道:“你小子倒是贪心,若钟会这老小子被你一箭射没了,那孤来这里还有个球用?”
众将听得刘善说话般粗鲁直白,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关上本来极其肃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即便初时又惊又怕的姜维,此刻也不再板着那张老脸。
双目紧紧盯着邢明身旁的那张三弓床子弩,仔细打量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向刘善问道:“陛下,这神物,实在太也霸道了,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刘善道:“大司马不妨猜猜。”
姜维思索片刻,只能盲猜道:“莫非,是大匠叶正新近发明的?”
话刚出口,他又摇头自我否定道:“不对不对,如此神物,非得有诸葛武侯般的不世之才方能设计得出来。叶正虽然也是难得的匠才,但却绝对没有如此精巧的心思。”
刘善见姜维喃喃自语,只是面带笑意,并不解释。
转头又望着董厥和廖化、张翼,笑问道:“你们三人也不妨猜猜?”
三人你眼望我眼,董厥摇头道:“陛下,恕臣等愚钝,如果这三弓床子弩并非出自叶正之手,臣等委实猜不出我大汉还有何等巧匠,能够设计得出来。”
刘善得意一笑,也不为这几个好奇宝宝揭开谜底,而是眼望关下。
惊慌之后的钟会等敌将,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万里河山,只有余晖笼罩,好似他身上的金甲发出的熠熠光芒。
倒是一旁的何方,已将第一架神威大炮组装完毕。
这时信步而上,来到邢明跟前,用不大不小刚刚能够使众人听清的音量道:“禀大司马、录尚书,两位将军,这三弓床子弩,乃是陛下亲手设计,然后交由将作营连夜赶制而成的。”
“陛下设计的?!”
何方此话一出,姜维、董厥、廖化、张翼同声惊呼。
四双眼睛紧紧注视着表情无比轻松的刘善,满脸的不可思议。
邢明这时也适时补充道:“不仅这三弓床子弩,那边的神威大炮,也是陛下亲自设计的。”
众人连忙扭头,便见不远处的另一边城楼上,已高高矗立着一座雄伟的炮架。
其形其状,与他们现在常用的投石机有些类似,但其规模,却超过了十倍还不止。
关上的这些人初时被刘善骂阵和三弓床子弩的惊天威力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注意何方不声不响地在远处搞些什么名堂。
现在闻言再看这神威大炮,即使众人久经沙场,见惯生死,此刻也震撼得半晌合不拢嘴。
“陛陛陛下,您您您——”
姜维已经彻底地惊呆了,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神威大炮移到刘善身上,浑身颤抖地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因为过于激动,竟然直接如邓艾那般变成了老结巴。
刘善将众人可以在嘴里塞进一个鸡蛋的表情看在眼里,摆摆手,自谦道:“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孤闲来无事随便弄的,各位将军可还看得过眼?”
淡淡的装逼最为致命。
姜维:“……”
董厥:“……”
廖化:“……”
张翼:“……”
只有邢明与何方,相互对望,鼓着腮帮子强忍笑意。
咱这主子,就喜欢装逼啊。
许久,姜维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礼参拜起来,同时朗声赞道:“陛下真乃神人也!”
董厥也连忙跪地,高声赞道:“陛下真乃公输子在世也!”
廖化自然不敢落下,跪地赞得更加离谱:“陛下真乃千古第一帝也!”
张翼见几人都跪下赞叹,也连忙跪地,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把腮帮子一鼓,大声道:“陛下威武!”
刘善见几个老将跪拜称赞得如此诚恳,又是哈哈一笑,弯腰依次扶起三人,轻声道:“你们啊你们,都说你们是几头犟驴,没曾想今日也学会拍孤马屁了。”
待几人缓缓起身,刘善重新望着关外连绵起伏的山峦,话锋一转,沉声道:“曹魏正盛,东吴犹在,天下未统,孤离这千古一帝,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几人闻言,不由互相对望一眼。
终是姜维躬身上前,抱拳颤声道:“臣等不能为陛下灭曹魏、伐东吴,是臣等无能。”
刘善没想到姜维这么喜欢当背锅侠,自己不过随便谦虚两句,他也能主动揽到身上。
连忙摆摆手,笑道:“孤以前为奸人蒙蔽,多有昏聩之举,以至于此,与卿等何干?尔等尽忠职守,为孤戍边数十载,都是我大汉一等一等的忠直贤臣,孤没有听卿等所言,早斩奸佞,更是孤之罪过,卿等莫要自责。”
姜维几人闻言,又是一震,昏花老眼中,已隐有泪水。
眼见这几个老臣又要感激涕零地大表忠诚,刘善连忙抢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今儿个孤斩黄皓,御驾亲征,与众卿共抗魏贼,只是不知,还来得及力挽天倾否?”
几人终于泪水狂涌,连连点头,不住悲声道:“来得及!来得及!陛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刘善转头,望着四个年过花甲的老男人已哭成了泪人儿,心头也略微有些酸楚。
暗道这些个老臣,虽然顽固了些,但对蜀汉,还算忠心耿耿,是可以共襄大事的。
收敛心神,刘善斩钉截铁地道:“来得及就好!那接下来,孤便与众卿,灭曹魏、伐东吴,一统这万里河山。”
顿了顿,刘善拍拍冰冷坚硬的石墙,昂首道:“若尔等佐孤,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那孤也必让尔等,成为名垂青史的万古良臣!”
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在这个时代,那可是所有人臣毕生的梦想。
刘善此言一出,关上关下,无数将士轰然单膝跪地,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必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成就万世功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善眼望四周密密麻麻恭敬跪地的蜀汉将士,心潮澎湃,温声道:“众卿都起来吧,自今日始,尔等与孤,便携手共创这大汉新纪元吧!”
甲胄叮当作响,无数将士再次起身,个个眼圈泛红,身躯挺立,气势勃发。
刘善知道,经自己又一番声情并茂的忽悠,这些战败的将士,已彻底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
眼见火候已足,刘善再次转身,望着关下隐隐传来的轰隆之音,赫然道:“将士们,今日,孤与尔等,便让这十五万魏军,尽数葬在这剑门关外吧!”
“喏!”
八万将士轰然冲口一个“喏”字,震得四周山川都抖了三抖。
与前线愈来愈紧张的战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驻守在绵竹的蜀汉皇帝行营。
绵竹虽然也是入蜀的一大关隘,但毕竟地处成都平原边沿,除了龙门山脉横亘在西面外,境内一片坦途,几无可以据险防守的地方。
刘善十分清楚,如果曹魏大军真的攻到了绵竹关前,即便以他之能,也绝对逆转不了蜀汉灭亡的命运。
所以,他在绵竹,其实只留了三千御林军意思意思。
其余兵马,全让征北大将军罗宪一股脑儿带到了前线驻防。
没有大军坐镇,刘善在绵竹,倒乐得一身轻松。
此刻的他,不着甲不骑马,穿着一身寻常便服,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虽说已不在成都皇宫,但奏章还是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呈送到他的案头,等待他的批示。
刘善初尝皇帝滋味,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认真阅读这些繁体小隶,若是需要批示的,便让禀笔小太监依言批阅在竹简上。
可坚持了半天,刘善便觉得头昏脑胀,眼花缭乱。
才发现,以他一个穿越客的阅读习惯,批阅古人这文绉绉的奏章,实在是一件既费时又费力的苦差事。
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历史上那么多皇帝不愿上朝处理政事,而要找些大太监或者信得过的臣子代为处理朝政,自己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当皇帝,特别是要当一个王朝末年的皇帝,真的不如当个扛锄下力的苦哈哈来得轻松。
好不容易将案头的一捆捆竹简看完,刘善虽然头昏脑涨,但也并非没有什么好处。
至少,从各地报上来的奏章里,刘善了解到,在他广开粮仓、大行封赏发动倾国一战,并亲手砍下大奸宦黄皓的脑袋后,蜀汉全境,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兵,无不对他顶礼膜拜,更有那万千热血儿郎,自愿拿起武器北上抗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刘善这一系列操作,让庸懦了二十几年的蜀汉皇室的权威瞬间高涨,真正有了全民一心、倾国一战的架势。
特别是当黄皓血淋淋的脑袋被送至剑阁时,姜维和八万蜀汉儿郎,面朝成都皇城的方向,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声震四野。
也正是因为黄皓那颗头颅,以及刘善毫不吝啬的封赏,这些连战连败斗志全无的蜀汉儿郎再次爆发出惊天战力,摧毁了魏军一次比一次的猛烈攻击。
几日过去,双方进行的攻防战不下二十几个回合,彼此伤亡都有些惨重。
但剑阁关作为入蜀门户,蜀汉第一雄关,有这八万抱了必死之心的蜀汉儿郎在,任凭钟会的十五万魏军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前进一寸。
不仅如此,即便在魏军攻占的汉中之地,也有汉城、乐城等城池,尚有部分蜀汉儿郎依城坚守,未曾陷落。
刘善十分清楚,蜀汉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取决于剑阁关能够坚守到什么时候。
至于蜀汉能不能翻盘,却要看罗宪率领的这两万御林军有何作为了。
其实刘善也非常明白,自己现在就是在豪赌,拿蜀汉并不长久的国运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毕竟,曹魏伐蜀的兵力将近二十万,而蜀汉这边,姜维在剑阁只有七八万兵力,刘善御驾亲征,让罗宪带出来的御林军也只有两万左右。
满打满算,蜀汉兵力也仅仅只是曹魏的一半。
如此悬殊的实力,刘善想要翻盘,除了豪赌还能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在尽全力做着。
比如此刻,他处理完了几十捆奏章,揉了揉太阳穴,便又带着二十几个侍卫,直接下到三千御林军的驻防营地。
说是三千御林军,其实严格来说,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不过两千人。
而另外一千御林军,却是刘善出征前,专门命诸葛瞻紧急召集的匠人,临时组建的将作营。
现在,刘善就在将作营里,与大匠(官名,职掌土木营建)叶正视察营里情况。
作为一国之君,刘善居然会来到又脏又臭的将作营,将作营里那些身份卑贱的底层匠人无不兴奋异常。
一个个面上满是崇敬,列着长队,像迎接天神一般跪地迎接刘善。
刘善看着那一双双淳朴眼神,心头也很有感触。
如今这个时代,底层百姓的地位实在低下,如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只要对这些苦哈哈稍微假以颜色,赏他们口吃食,便能赢得他们的大力支持。
民心可用!
民心可用啊!
刘善之所以组建将作营,实在是现在军阵中使用的武器,让他这个物理、化学的双料硕士看着有些辣眼睛。
比如将士铠甲,普通士兵所穿的是皮甲,对付铁制刀剑还有些用处,但对于弓弩和矛等刺穿型武器,几乎便相当于移动的活靶子,没有任何防御作用。
又比如现在的弓弩,全是靠蛮力才能拉开硬弓硬弩,特别是那些威力巨大的强弩,更是需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壮汉才能操作,一点力学技巧也没有,既浪费人力,又浪费时间,还未必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至于那什么诸葛连弩,刘善倒是在将作营里看到了。
这等传说中秒天秒地的存在,其实不过就是在弓弩上加装了能够容纳十余支利箭的箭匣,省去了一些装填的时间而已。其真正威力,与普通弓弩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与演义小说里描述的更是相去甚远。
再如那些攻防器械,全都笨拙而又古板,不仅使用起来多又不便,运输起来也十分恼火,哪有半点近现代战争的科技感。
刘善一样样检视着将作营中的兵戈器械,只是连连摇头。
low!
实在是太它妈low了!
眼前这些冷兵器时代的主流武器,在见惯了坚船利炮核武器的刘善看来,实在是太落后了。
他坚信,以他化学、物理双料硕士的本事,只需要给他三五个月,包保让这些落后的冷兵器全部丢进垃圾堆里。
可惜,现在大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稍不留神便有亡国之祸,哪会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来搞发明?
更何况,刘善要搞发明,那也得国力允许啊。
蜀汉连年征战,本就不丰厚的家底几乎被姜维这些好战分子败得精光。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蜀汉已经穷得叮当响,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支持他来大搞发明。
刘善一路摇头叹气,好在脖子比常人粗壮,才没将肩上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摇掉。
眼下形势,大搞发明是不太可能了,但着重生产几件足以致命的牛逼武器,刘善相信还是可行的。
翌日清晨。
一缕霞光破开重重云雾,照射到蜀汉都城北门前的旷野之上。
两万身着铁制甲胄、手持刀枪剑戟的御林军,整整齐齐列成阵势。
晨辉照耀下,寒光闪闪,气势逼人。
阵列最前,筑起一座高高的点将台,旌旗招展,烽火熊熊。
刘善穿着金甲,腰悬长剑,拾阶而上,缓步登上高台。
饶是他远比寻常人沉稳冷静,此刻看着密密麻麻的两万御林军,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呼吸急促。
两万将士等刘善终于在点将台上站定,突然齐齐单膝跪地,埋首见礼:“参见吾皇陛下。”
两万道中气十足的人声汇成一股,瞬间便有惊天动地的错觉。
刘善望着黑压压的人头,长长呼吸了几口浊气,右手虚抬,朗声道:“众将士平身。”
与两万人声相比,有些肾虚的刘善音量虽然不大,但因为点将台上设置了巧妙的扩音设备,众将士自然也能听到刘善的话。
等两万将士起身,刘善才缓缓道:“魏贼犯境,杀我大汉将士,毁我大汉良田,掳我大汉妻女,欺我大汉儿郎没有血性。今日,孤在此点将出征,誓要御魏贼于国门,护我大汉子民周全。”
两万将士齐齐噤声,静听刘善唾沫横飞地表演。
刘善早已与诸葛瞻和罗宪提前准备好了讲话稿,这时演讲起来毫不费力。
扫一眼落针可闻的军阵,刘善将音量提高几分,大声道:“罗宪何在?!”
站在队伍最前、顶盔贯甲的罗宪踏步出列,双手抱拳,朗声应道:“末将在!”
刘善道:“孤拜你为征北大将军,统帅三军。”
话落,一个身着银甲的亲卫将符节送至罗宪跟前。
罗宪上前接过符节,大声道:“末将领命!”
刘善又道:“来忠何在?!”
站在罗宪身侧的来忠轰然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刘善道:“孤拜你为荡寇将军,冲锋陷阵,不得退缩!”
三十出头的来忠满面激动,接过将军符节后也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
这一场拜将大礼,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
除了主将罗宪、前锋来忠外,还有包括北地王刘谌、诸葛瞻次子诸葛尚等三十几名各级将校被刘善金口册封。
虽然看着有些形式主义,但老阴逼刘善却深知,身为一国之君,能够亲自登台拜将,对这些即将出征的将士无疑是最大的鼓舞和认可。
何况,刘善在形势如此危急的时候还搞这么大的排场,其目的并非简简单单地登台拜将那般简单。
将长长一串将校名单念完,刘善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才朝身后侍立的一名亲卫打了个眼色。
那亲卫小头目得到皇帝的示意,立马转身,与另几个亲卫一道,拖出一个披头散发、手脚被捆、一身破烂的囚徒。
几人将这囚徒押至点将台前,死死按着。
点将台下,包括罗宪在内,两万将士都伸长脖子,看着台上一幕,不知皇帝陛下又要表演什么节目。
刘善看也没看被拖出的那名囚徒,面朝数万将士,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今日我大汉儿郎出征,怎可少了热血祭旗?”
话落,那亲卫头子直接将被按在地的囚徒头发扯起,露出那张面容惨白的苍老面容。
高台之下,站在前列的罗宪以及众将士瞬间大惊。
他们看得清楚,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这囚徒,竟然是中常侍、奉车都尉黄皓,那个平时趾高气昂、权倾朝野的大奸宦。
刘善看到罗宪和众将士满脸的惊讶,很是满意。
他与诸葛瞻父子收拾黄皓这奸贼,乃是机密中的机密。
哪怕是身为三军主帅的罗宪,刘善为了以壮士气,也没有提前告知。
遥遥见到罗宪等将士面上果然有抑止不住的兴奋,刘善再不犹豫,提剑行到黄皓跟前。
将剑刃放在黄皓头顶,一字一顿道:“奸贼黄皓,欺上昧下,陷害忠良,祸国殃民,罪不容诛。今日,孤便以这奸贼项上头颅,为我两万大汉儿郎壮行。”
说罢,刘善长剑高举,奋力劈下。
“陛下饶——”
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黄皓本没有什么挣扎说话的力气,但垂死之际,为了活命,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声告饶。
可话音未落,刘善的长剑已兜头劈下,砍在脖颈。
天子佩剑,自然是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剑。
长剑劈下,刘善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顿挫之感,便见黄皓那颗蓬松的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
鲜血如注,瞬间飙射在刘善金甲之上。
第一次亲手杀人的刘善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略微有些恍神,胃液翻滚。
但眨眼间,便强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染血提剑,来到点将台前,冷冷扫视着一片死寂的两万将士。
突然,将手中长剑高举,振臂大呼道:“大汉儿郎出关隘,血洒千里猎苍狼,不破魏贼誓不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也不知是哪个面色涨红的小机灵鬼率先反应过来。
手中长戟指天,高声附和道:“不破魏贼誓不还!”
一声喊落,便似引发了一场骤起的惊天海啸。
“不破魏贼誓不还!”
“不破魏贼誓不还!”
“不破魏贼誓不还!”
“……”
声声嘶喊下,无数刀枪剑戟举在空中,反射着红红的晨光,好像一片血的汪洋。
哪怕精心设计这场舞台秀的导演兼主演刘善,听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天声浪,看着一张红过一张的面庞,也情不自禁地血脉贲张,恨不能立马冲上战场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满场之中,两万将士,只有三军统帅罗宪,呆立原地,不发一言。
唯有双眼,如狼似豹,死死盯着没了头颅的黄皓尸体。
他出身名门,年少成名,二十岁便官拜太子舍人、宣信校尉,在蜀汉朝堂渐展锋芒。
正当他春风得意,只因私下里在太子跟前说了黄皓半个字的不好,便被这老阉货陷害打压,直接将他踹到了巴东那偏僻一隅,一混便是二十多年过去。
本以为此生蹉跎,再无一展胸中报复的可能,却哪里想到,当今圣上竟突然将他连升数级,官拜征北大将军,统率三军。
不仅如此,皇帝陛下还在点将台上,亲手诛杀了怨声载道的大奸宦黄皓。
这一切,莫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罗宪移目看向点将台上那个身材臃肿、行动迟缓的皇帝陛下,刹那间竟觉得他是那般雄伟、那般高大。
终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大喝声中,身着铠甲的罗宪紧紧攥着腰间刀柄,突然双膝一软,直直跪在泥地,脑袋磕地,只用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臣罗宪,誓死不负陛下。”
邓艾带着一众将士,自断魂涯下,马不停蹄地奔行了六七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江油关的模糊轮廓。
可是,当他们行到距关三四里地时,在前探路的斥候突然回报,说看到有一支六七千人的队伍正在进关。
看进关队伍的旗帜装束,竟然也是魏军。
邓艾听到斥候所报,立即猜到,那肯定是钟会派来接应他的田章大军。
他浑没想到,田章竟然如此心急,根本不等与自己汇合,便率先抢关。
不过,虽然不忿于田章抢功,但随即想到他一旦占了江油关,自己这支八千余人的队伍便能得到补给,顿时又不那么介怀了。
心胸坦然的邓艾便要下令部队加快行军,争取在田章进关之时,也跟着进关。
这时,另一个斥候又急急赶回,禀报说田章军队进关之后,关门居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关闭,并且远远可以听到,关内似有喊杀声传出。
这下,刚刚放下心的邓艾顿时不再淡定,立即打马越前,领着邓忠、师纂、牵弘等将,快马加鞭往江油关下赶去。
身后八千多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军兵士,唯有相互搀扶,狼狈而行。
在后押阵的镇西护军田续在摩天岭下伤了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行了这百里急行军,此刻早已痛苦不堪。
原本以为现在可以略微缓口气,却没想到邓艾又命令大军急行,心中无名怒火无处发泄,只得躲在后头骂骂咧咧,故意压着速度,并不急着催大军前行。
就这样,邓艾领着不到两百将士脱离大部队,急急赶到江油关下,眼睁睁看着关门一点点合拢。
透过关门缝隙,还可见里面刀光闪动,人影绰绰。
不用斥候回禀,邓艾也知道定是田章大军中敌人的奸计。
“父亲,让我带兵马前去破关!”
未等邓艾发话,爱子邓忠已开口请战。
身为邓艾长子,邓忠颇有其父之风,行军打仗,十分果决勇猛。
他十分清楚,现在关内厮杀正酣,他们来到关前一箭之地也不见敌军攻击,可见关内蜀军都在对付田章,对外防守应当十分空虚。
此时此刻,自然该趁田章大军还未被屠尽时,赶紧派兵攻打,来个里外夹击。
邓艾也正有此意,赞许道:“好忠儿,你且带兵前去抢开关门!”
说着,大手一挥,回身招呼兵马随邓忠攻打关门。
可转身一看,身后只有稀稀落落两百多将士狼狈跟来。
大部队,还在半里之外慢慢吞吞地赶路。
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
见到这番光景,气得邓艾仰天喷出一口老血,拔刀厉骂道:“田续误我!”
邓忠见父亲吐血,连忙伸手将之扶住,安慰道:“父亲稍安,儿带两百人马也可抢下关来!兄弟们,跟我冲啊!”
说完,邓忠根本不等邓艾答复,带着仅有的两百兵马,直直往江油关下杀去。
“忠儿!”
邓艾看着邓忠绝尘而去,大呼一声。
伸手想要将之唤回,却见自己这年龄不过二十一二的长子,纵马提刀,率先冲到了江油关下二十步内。
只要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能冲到关门前。
一旦到了关门,以邓忠之勇,这还未完全合上的关门定然会被他杀开一道豁口。
可就在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城楼上,突然闪出数百顶盔贯甲的弓箭手。
下一瞬,数百支羽箭齐发,端端射向邓忠周身要害。
邓忠提缰勒马,仰望兜头而来的箭雨,瞬间挥动手中大刀,舞成一片刀花。
可是,任他如何勇猛,一人之力,终究无法回天。
“噗噗噗噗——”
箭矢穿甲入肉的闷响好似暴雨点地,连绵不绝。
一轮箭雨过后,邓忠雄壮的身躯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满身羽箭,稳稳插着,至少有四五十支。
短短二十步的距离,终于成了邓忠此生再也逾越不了的天堑。
其后两百疲惫已极的兵马见邓忠眨眼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哪还敢继续前进。
立马掉转方向,惶惶往回逃,徒留邓忠的尸体曝晒在烈阳之下。
“忠儿!”
邓艾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六七年的长子横死当场,直痛得锥心泣血。
一声惨呼后,本就单薄瘦削的身躯再也不能自持,竟直直从同样疲惫不堪的马背倒栽而下。
“将军!”
行军司马师纂、陇西太守牵弘先是见到邓忠战死,此刻又看到邓艾栽下马背,顿时骇得面无人色。
齐齐下马,奔到邓艾跟前,将他从地上搀起。
却见丢了头盔、白发蓬松的邓艾鼻梁磕断,眼角磕破,口喷鲜血,已然不省人事。
“将军!”
“将军!”
值此关头,师纂和牵弘又是掐邓艾人中,又是扇邓艾大耳刮子,终于将他从昏迷中弄醒。
“忠儿,我的忠儿啊!”
邓艾醒来,第一眼便是往关隘前曝晒在旷野上的邓忠尸体望去,自然又是一番凄厉的号啕大哭。
“将军,快撤,快撤啊!”
师纂眼见邓艾有些急痛攻心,赶紧和牵弘将他从地上拖起,大声进言道。
牵弘将邓艾滚落枯草丛的头盔拾起,也附和道:“将军,敌军已有防备,田章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先撤到远处驻扎,徐图后计。”
两人一边说,一边拖着邓艾往远处己方的大部队逃去。
邓艾这时终于从丧子之痛中缓过劲来,回望江油关方向,奋力挣脱师纂和牵弘的搀扶,挥动手中长刀,大喝道:“抢关!抢关!抓紧时间抢关!”
师纂见邓艾疯魔至此,低声劝谏道:“将军,我们的军器辎重尽数在摩天岭和断魂涯下被毁,攻城器械也半个不剩,如何抢关啊?”
“这小小一座关隘,能有多少兵马?即便他们侥幸吞下田章大军,定然也遭受重创!若是此时不抢,待敌军稳住阵脚,我们还有机会吗?!”
邓艾闻言,怒从心起,挥刀架在师纂脖颈,声嘶力竭道:“抢关!即便拼光了这八千儿郎也得抢下此关!不然,你我今日必葬身于此!”
师纂被邓艾这一番冲天怒吼吓得愣了愣,因为刀刃加颈,一时间竟然不敢有丝毫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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