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桑非晚记忆里,魏阙很少向自己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大概因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非常害怕他,抵触他的触碰,厌恶这段不光彩的关系。
后来他偶有表露,她却已经不信他了。
如果一件事只有一点儿好处,他是不会去做的。
桑非晚敛起神色,坐正了身子,双手随意搭在腿上,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歪着头看他:“三叔去焦彧县有公干?最近那里山贼肆虐,你是去剿匪的?”
丰宁二年,焦彧县因夏汛颗粒无收,当地豪绅文氏趁机占地屯田,将当地百姓被逼得没有活路,便纷纷投匪做了山贼。
焦彧县是堰都卫城,地处京畿要地,天子脚下,本不该有这等欺压百姓之事,只因文氏依附萧氏,有靠山,那焦彧县令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权贵。
直到丰宁三年春,鸡尾山的山贼首领赵石拦下了魏阙的马车,企图抢劫杀人,魏阙的侍卫护着他逃回京城后,他就把鸡尾山山匪一事写了封奏折送到了御前。
紧接着便牵扯出文氏侵占土地为祸百姓的恶行,连萧氏也有不少人被牵连其中,给了萧氏一个不小的打击。
桑非晚知道,被山匪劫道一事只是他下的一步棋。
但现在显然还没有到下这一步棋的时候。
魏阙将她脸上的沉思尽收眼底,心底里也有几分好奇。
据他所知,她平日里对这些事情是不感兴趣的。
“没有公干。”他答道。
“这么说,三叔特意等着我,只是为了护送我?”
魏阙点点头。
桑非晚却不满意,抿了抿唇,将头偏向另一侧,低声道:“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三叔似乎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他出门是不是隐藏了行迹,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如今共乘一车,还是在入夜时,官道上,非要让人用唾沫淹死。
上一世好歹她已经和离了。
谁知魏阙追问了一句:
“什么关系?”
桑非晚哽了一下,回头瞥了他一眼。
魏阙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香炉里的香灰,抬手撩起车帘,散了散味道,淡淡道:“旁人不会知道的。”
丝丝缕缕的轻烟飘出窗外,魏阙放下帘子,看向她,语气中含着笃定:“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
桑非晚怔怔地望着他,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把。
“嫁妆的事,伯检办得如何了?”他突然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旁的事。
她却觉得他是故意在此时提起这个,仿佛在催她快些和离。
“已经还了十之八九。”
“再催催吧。”魏阙皱了皱眉。
桑非晚看他这副样子又有些想笑。
这哪是能着急的事?魏虞衡能凑出八八九九的嫁妆钱她已经很惊讶了,据说这两日二房的方氏天天在太夫人跟前抱怨侯府拮据,说他们快没法活了。
笑话,侯府又不是没有产业,平日里坐享其成惯了,底下的产业全都赤字,这能怨谁?
桑非晚想着想着就勾起唇角,魏阙却在这时打断她:“若是和离有困难,可以与我说。”
她敛起笑意,又想起刚才她还在生气呢。
“我做了什么,三叔不是都知道吗?知道我今日要去焦彧寻人,自然也该知道我已经放了谨言去盯着沈贞了。没有沈贞搭台唱戏,你侄子那个牛脾气,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