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仙侠连载
【女主记仇貌美,男主狼性腹黑】江扶月刚穿书,大反派秦归雀就找了上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江扶月,“???”不是,救他的明明是女主不是我,这反派莫不是脸盲?她面不红心不跳点头:“对,是我,报恩吧!”后来,为诱拐秦归雀,她疯狂砸钱。美人计用上,腰肢酥摆,眉梢间皆是娇媚……直到一日,秦归雀知晓了“救命恩人”的真相。江扶月方要抽身离开,却被他堵住。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耳畔,他闷声委屈道:“小姐,别丢下我。”ps:前六章虐女主,只有、前、六、章!!!我很甜,我十万分甜,齁甜齁甜!说甜宠就甜宠!关于世界观(架空):沿海地区,海运发达,联通万国。关于女主的事业线:大概就是“我在古代开代购店”的故事!!!
主角:君扶月,秦归雀 更新:2023-03-24 1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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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君扶月,秦归雀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攻略反派做护身符后》,由网络作家“柚柚不吃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主记仇貌美,男主狼性腹黑】江扶月刚穿书,大反派秦归雀就找了上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江扶月,“???”不是,救他的明明是女主不是我,这反派莫不是脸盲?她面不红心不跳点头:“对,是我,报恩吧!”后来,为诱拐秦归雀,她疯狂砸钱。美人计用上,腰肢酥摆,眉梢间皆是娇媚……直到一日,秦归雀知晓了“救命恩人”的真相。江扶月方要抽身离开,却被他堵住。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耳畔,他闷声委屈道:“小姐,别丢下我。”ps:前六章虐女主,只有、前、六、章!!!我很甜,我十万分甜,齁甜齁甜!说甜宠就甜宠!关于世界观(架空):沿海地区,海运发达,联通万国。关于女主的事业线:大概就是“我在古代开代购店”的故事!!!
可能是孟婆汤里掺了水。
江扶月昨晚睡着睡着,突然就拥有了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她是蓝星·现代·某游戏公司的老板。
是创业精英,是绘画天才,领导团队制作的某国风手游风靡全国好一阵。
这一世,她是未知星球·古代·巨贾江家的大小姐。
又或许是因为孟婆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工作失误,所以江扶月在拥有了上一世记忆的同时,还拥有了一个金手指。
她的脑海里多了本能随时翻阅的未完结·古早·虐恋·全员恋爱脑·NP小说—— 《娇女不哭,七个大佬轮流宠》。
江扶月则是这本小说里,最先嗝屁的恶毒女配。
*
日头渐渐高升,山林里时不时传来惊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江扶月坐在树上,抱着树干,欲哭无泪。
原本还有七日,她就要和自小定亲的未婚夫沈赢舟成亲了。
可她昨晚看了脑子里的书。
才发现沈赢舟是书里的男主。
女主叫苏织柔,是她表姐。因为丧父,所以跟母亲住在外祖家,也就是江家。
情节很简单。
女主无意中爱上了男主,却发现男主是表妹的未婚夫。
于是二人开启了“你爱我我爱你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我放不下你”的虐恋情深情节。
简而言之,这两人一直背着江扶月,在撕扯着虐恋,反正江扶月顶了绿了。
今早,江扶月刚要报复下这对狗男女。
结果看见苏织柔后,她刚说两句话,就被偏疼苏织柔的祖母罚跪了祠堂。
再然后,她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晕,丢进了这山林里。
还倒霉得碰见了三个通缉犯。
就是这会子在附近找她的那三个。
江扶月抱紧树干,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不远处。
生怕那三人抬个头,便发现了她。
“娘的,难不成是老子眼花,我明明看见一娘们蹿过去。”
“我也看见了,那白的,铁定是个美人。”
“再找找,肯定就躲在哪里。”
……
江扶月咬着牙,心怦怦跳得厉害。
见那三人越走越远。
江扶月才悄然松了口气。
再撑一撑。
家里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便会很快就会寻来。
然而没等江扶月彻底放松,就忽然听到声音。
“呦,还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啊。”
树下,三个狰狞的凶徒抬着头,狞笑得看着江扶月。
“我就说,一个小娘们,再跑能跑哪去,瞧着白白嫩嫩,蹿树倒是蹿得比猴子都快,差点就真叫你跑了。”
“小娘子还是自己下来吧,哥哥们好好疼疼你。”
“今日可真是撞大运了,打天上掉下个美人儿啊。”
……
三人哈哈笑着,江扶月面色已是惨白。
再冷静的人,面对绝境也要惊慌。
她恐惧叫道:“救命——有没有人啊——帮我报个案也行啊——”
底下的三人笑得更大声了。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就是,我们哥三都在这躲了数日了,也不见几个人。”
“还是乖乖下来吧。”
猥琐的笑,刺痛耳膜。
江扶月指甲都要因为用力而掰折了。
她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还可看见高升的日头。
再撑一撑。
于是她努力冷静下来,低头对三人道:“一万两银子,放了我。”
平静的话语,叫三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哪来的傻子,一万两银子?你知道一万两银子是多少吗?快下来,别叫哥几个动粗……”
“我是江家大小姐。”江扶月缓缓道。
她原也不想说,可现在她要拖着时辰,什么也没有命要紧了。
果然,三人再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就僵住了神情。
“江家小姐?”
南岭有四大巨贾之家,沈孟谢江。
江家人丁单薄,这代嫡支就兄妹三人,所以江家只有一位大小姐。
如果真是江家。
那一万两,当真是九牛一毛。
三人呼吸都重了些。
还是其中一个带刀疤的,冷静了些。
“她说是就是了?江家那是什么人家,家里的小姐会出现在这?”
其他二人也恍然大悟,顿时生怒。
“贱人,还敢骗我们!”
说着就要爬树。
江扶月心中一慌,强自镇定得快速道:“我可以给你们物什,你们拿去江家,就说我叫你们绑了,让江家拿钱来赎,如此成了你们得银子,不成也没个损失!”
她话一出,三人又迟疑。
江扶月低下头,扯下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
她摩挲着玉佩,喃喃道:“阿娘,保佑女儿。”
随后,便将玉佩丢了下去。
“这块玉佩我自小佩在身上,你们也无需露面,只要写封信连同此玉佩一道送去四商院,交于江家家主江瑾临,就能如愿。”
刀疤男捡起玉佩。
又看向另外二人,使了使眼色。
三人一道起身,去了别处说话,还时不时看江扶月一眼。
江扶月亦是忐忑。
前两年,谢家一位小姐被歹徒劫走,谢家拿了钱财去赎,寻到的却是谢家小姐破败不堪的尸体。
所以她怕会出现她连想都不愿去想的可能。
就在江扶月紧张时,那三人突然离开了一个,其余两个人却是回过头,邪笑着看向她。
江扶月瞳孔骤缩。
她尖声喊道:“救命!救命——”
……
*
在手上的断枝被抢走时,江扶月已然陷入了绝望。
她拼命想要踹开那抓着她脚的手,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淹没。
就在她快要力竭时,恐怖的画面突然冲进眼中。
一把黑金色的刀划过。
然后是消失的头颅,松开的手,以及坠地的无头尸身……
一身玄衣的男子收回刀,站在尸体旁,抬头望向江扶月。
时方九月,绿树荫浓。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男子白皙的面容上,使得他不适蹙眉。
他举起手,手中坠下一枚玉佩。
那是枚嵌金镂空月牙玉佩,正是江扶月丢下去的那枚。
他声调淡淡,开口问道:“这玉佩,是你的?”
说问话也不尽然,男子的语气是肯定的,显然他已经在前一个持玉人那里得到了答案。
江扶月只能点头。
忍着胃里强烈的不适,她应道:“是。”
男子微眯了下眼,又骤然问道:“你六年前,有没有在麒麟山山道旁,救过一个濒死的少年?”
这种感觉很玄妙。
但是这一刻,脑海里的书好像在快速翻动,江扶月自然而然就知晓了眼前的男子是谁。
秦归雀,书里的反派。
生得俊秀,武功极其高强,性子捉摸不定,行为潇洒不羁。
其少年时,曾得女主苏织柔相救,因此在某次杀男主快得手时,为报女主恩情,放了次水。
所以,这是秦归雀?
江扶月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佩上。
那是她七岁时,阿娘亲手为她雕琢的生辰礼,亦是阿娘临终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个念想。
但,苏织柔有块同她一样的玉佩。
她母亲是低嫁入江家,可以说如今的江家,是吃外祖家的绝户来的。
但她祖母一直都厌恶她母亲,所以也连带着厌恶自小长在外祖家的她。
祖母更疼宠她自己的外孙女苏织柔,病态得希望苏织柔能处处压她一筹。
彼时,苏织柔无意间夸了句江扶月的玉佩好看,祖母便听进去,抢了她的玉佩,请了玉雕大师刻了块一模一样的给苏织柔。
之后,大概是苏织柔戴着玉佩时,救了秦归雀。
而秦归雀,在迷迷糊糊时,只记住了那块玉佩。
因此这会子,才会认错人。
秦归雀见江扶月不应话,微微蹙眉,“不记得了?”
骤然起了阵微风。
树叶沙沙作响。
江扶月凌乱的发丝,略遮住了眼前视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思绪良多,又好像一片茫然。
那滚落的人头突兀得占据了她的余光,让她心底泛寒。
不过须臾。
江扶月便轻点了下头。
她面上带了丝、似是才记起过去的单纯神色。
“也不算救,不过是叫人喂了那少年郎一些水,又放了些吃的和银两在他身上。”
这是书里,女主对秦归雀承认的话。
江扶月说的越来越自然,她又注视着秦归雀,带着受惊后的怯怯与好奇。
“你怎么知道?”
秦归雀眸色漆黑,落在江扶月身上,就似深渊在凝视她。
江扶月脑海里不住浮现方才头颅飞走的场景,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却依旧还是没有移开视线。
过了会,秦归雀像是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垂下了视线。
“下来,我送你回去。”
江扶月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忽地就断了。
她莫名得感觉,自己得救了。
这会动了动,欲哭无泪道:“我、我腿软,歇歇……”
不是腿软,是全身都软,她好像突然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秦归雀像是懒得等。
他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
江扶月错愕,因为是救命恩人,所以态度这么好?
她想说不用,然而秦归雀已经把无头的尸体踢开了。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
原以为,既然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那按着小说套路,该是她跳树,男子飞身接住,阳光下慢动作旋转个不知道多少圈,然后二人对视着晕眩落地。
万没想到,女配是没有人权的!
在她惨叫着脸快着地时,突然横出一把刀,拍在了她腹部。
与此同时,她背后多了只手,手与刀把她一夹,便像翻煎饼一样给她一翻……
江扶月一屁股坐在了血泊里。
她哇得一下把刚刚憋着的都吐了出来。
只是早起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因此趴在地上吐了半天,只吐出酸水来。
秦归雀默默退后几步。
江扶月最后干呕了下,才惨笑道:“少侠,是懂接住的。”
“嗯,也是第一次。”
江扶月:“……。”
无怪乎这厮是反派!
*
苍木林立,叶片低语。
江扶月一身狼藉,也还亦步亦趋得跟在秦归雀身后。
视线里,是宽肩窄腰,积石如玉的好身姿。
她内心暗叹,这算个什么剧情?
她竟然顶替了女主救命恩人的身份,以她上一世十年老书虫的经验,这算是作死行为吧?!
秦归雀的话不多,但他似乎一直在看那块玉佩。
这诡异的举动,叫江扶月有些惴惴不安。
认不认得出来都好,至少要先拖到她回家。
于是她故意道:“方才那三人是通缉犯,少侠今日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也是猜的。
听说最近扶水郡流窜来了三个通缉犯,府衙正在寻人,还没寻到。
秦归雀随口应了声。
“我知道。”
不过他还是收起了玉佩,问道江扶月,“你可记得那三人长相?”
江扶月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秦归雀闻言,从怀里取了本册子,递给江扶月。
“看看这里面可有那三人。”
江扶月接过册子。
里头是一张又一张的画像。
画像上头标注【信陵阁赏金令】的字样,下头是画像人的名字以及赏金缘由,最下头是赏金的金额。
就是这些画,着实是抽象了些。
信陵阁……
江扶月眸光微颤。
信陵阁存续久远,是个类似于杀手机构的组织,比较特殊的是,此阁走的正统路子,里头的人并不自称杀手,反而是以旧时的“刺客”作称呼。
不过信陵阁初代阁主楼行风是个极出名的人,还被记在大雍朝的《史记·刺客列传》中。
江扶月粗略想过,便从画册里找出三张,指给秦归雀。
秦归雀一张张看过,像是在算底下的赏金额。
随后有些讶异喃喃,“竟正好四千了。”
江扶月不明其意。
便见秦归雀收起册子,难得朝她勾了勾唇。
“承你吉运。”
江扶月:“……。”
您真会说话。
借着秦归雀心情好,江扶月还是拿回了玉佩。
她实在是心累,因着“冒名顶替”的心虚感,也不想再同秦归雀接触,拿了玉佩后,便也就陷入沉默。
一路无话。
刚到山下林间,二人便听到一阵马嘶长鸣。
秦归雀道:“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的。”
江扶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不远处的坡上林道,有不少身影。
当中一道宛若翠竹的,便是她的大哥——江家家主江瑾临。
江扶月指给秦归雀看。
秦归雀忽地道:“你在此等着,我去唤他单独过来。”
似乎自从秦归雀认定她是救命恩人后,对她就友好了许多。
有种一心想送佛送到西,赶紧把那个恩报完的感觉。
江扶月点了点头,乖顺得隐到树后。
又客气道:“可否请教少侠名讳,不知少侠家在何方,我好登门重谢。”
秦归雀确确实救了她的性命。
回头她也得往信陵阁送些礼答谢才是。
秦归雀也没避讳,“秦归雀。”
他默了下,又道:“今日便算还了你当年的恩情,也不必再会了。”
适逢午后,阳光在他身上撒了层温暖的橘光。
江扶月略失神了片刻。
回神时,男子已经回过身朝林道走去。
“好。”江扶月后知后觉轻应了声,又缓缓坐了下来。
“也不是我的恩情……”
原本二人都想着最好不要再会了。
却不想,很快就又会了。
*
这会江扶月正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旁边的石子。
忽地有脚步声传入耳中,紧接着是男子清冽的声音。
“阿月,你在不在?大哥来了,阿月?”
江扶月骤然抬头。
她刚想应声,猛地想起她大哥是书中男二,也就是七个大佬之一。
再想这些年来大哥对苏织柔的偏袒,不由噤了声。
于是捡起地上的石子,丢出去,当作回应。
石子的弹跳吸引了江瑾临的注意。
月牙锦袍上绣着暗纹,如琼枝一树,谦逊温和,便是江家家主江瑾临。
他快步走到树后,见到了垂着脑袋的妹妹,面色骤然惨白。
“阿月……”
“我没事,被人救了,身上是擦伤和泥巴。”江扶月知道江瑾临想歪了,先闷声打断了他。
江瑾临这才浅松了口气。
他脱下外裳,弯腰披在江扶月身上。
又蹲下身,望着江扶月。
“我遣散了人,阿衡已经去寻马车了,待车子来,我们先去最近的别院,让大夫先给你看看,”
他温声道:“这会身上可是有哪里不好?”
这会子,关切的语气反而叫江扶月有些想哭。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又问,“大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拿着玉佩的恶徒应该是没出山林,就被秦归雀杀了。
那江瑾临怎么这么快就寻到这里来了。
江瑾临顿了片刻道:“有人给我送了信。”
“送信?”
没等江扶月问出疑惑,江瑾临便先问道:“方才,有个人告诉我你在这里,让我孤身前来。那人武功极高,阿衡都没能追上,是救你的人?你可知他名讳?”
对于江瑾临转移话题的行径,江扶月虽是狐疑。
但这会子实在累得很,也懒得多想,便顺着江瑾临道:“我也不知那是谁,许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
江瑾临若有所思点头。
“这几日扶水郡确实突然来了不少江湖能士,”
话落,他又放轻了语气,温声问江扶月,“告诉大哥,今日发生了什么可好?”
江扶月本也要提的,便应道:“今早,我说了苏织柔几句,她就又哭着要离家出走,祖母便罚我跪祠堂,”
一提起苏织柔,江扶月心中就一阵厌烦。
她道:“我一个人跪在祠堂里,突然听到开门声,还没等我回头,就被人打晕了。等我再醒来,就在山里。我找下山的路,却碰到了三个通缉犯……还好,有人救了我。”
江瑾临听得心惊胆跳,又皱紧眉头道:“何人竟能从江家祠堂单独掳走你。”
江扶月默默道:“大哥,我今日只得罪了苏织柔。”
江瑾临愣了会,“表妹不会做这种恶事。”
江扶月抿唇。
苏织柔是不会做,架不住有人为她出头。
这是本NP文,也就是有七个大佬(男配),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是哪个为苏织柔出了头。
江瑾临迟疑道:“你与沈赢舟大婚在即,多的是想阻止沈江两家联姻的人。”
“你是说,孟谢两家?”
江扶月也有些恍然,随即又果断摇头,
“不可能,我与沈赢舟定亲已有八年之久,该不满的八年前就已经出手过了。”
“然而能从江家将你单独带走,必然是在江家有人接应。”
“武功高者,亦能悄无声息入祠堂,再别提,江家祠堂本就在清净处。”
“此事还需细究,事情未水落石出,也不可妄加定论。”
“可若定论便是苏织柔,大哥会为我出头吗?”
“阿月,你当了解她,她不会行此恶事。”
气氛忽地冷了下来,江扶月望着面前男子,半晌没有再言语。
恰逢江瑾临贴身侍卫阿衡唤道:“大公子,马车到了。”
江扶月撑着地站起身,忽地眼前一黑,她不由晃了下。
江瑾临忙要伸手扶她,却被她避开。
她垂着视线道:“大哥总是这样,只要是关于苏织柔的事,就一定要为苏织柔出头,从来都不会站在我这边。”
“我不……”
“回去了,又冷又饿的。”江扶月说了声,便裹紧外裳,自己缓缓朝外走去。
江瑾临看着妹妹落寞的背影,心中多了丝愧意,便跟了上去。
*
江扶月到山间别院梳洗看诊后,天已经黑了。
所幸她身上确实只有些枝木擦伤,江瑾临也落下心来。
江扶月躺在床上,见江瑾临一直守着她,便道:“大哥,你去歇息吧,丫鬟会照顾好我的。”
丫鬟闻言皆是福身示礼。
“大公子放心,奴婢们会看顾好小姐的。”
江瑾临点了点头,又对江扶月道:“我明日一早要去蕃坊会客,过会便得回家,我让阿衡先留下,若是你有什么要紧事,便让他来寻我。”
“知道了,”江扶月有些疲惫道:“大哥自去忙……”
话没说完,屋外传来通传声。
“大公子,表小姐来了。”
江扶月僵住。
江瑾临骤然回身,“表小姐?”
他的语气霎时冷了些,“当真是胡闹!天都黑了,我不是叫人告诉她,不许她来吗?!”
江扶月脑子似乎传来“嗡”得一声响。
她沙哑着声问:“是大哥告诉苏织柔,我在此处的。”
江瑾临回过身,见妹妹神情麻木,心口一抽。
他也没想到苏织柔会过来。
这会子只能尽量安抚着温声道:“阿月,表妹关心你。”
“嗤,”江扶月嘲讽得低笑了声。
她突然就不想自欺欺人了,果然是这样的。
“你说有人给你送信,所以你知道我在那里,送信的人是谁?是不是苏织柔?”
“不……”
“大哥是觉得我好骗?”江扶月打断了江瑾临。
江瑾临抿紧唇,过了会才道:“阿月,我会查清楚的。”
“查?”
大概是一连串的打击,在瞬间爆发,江扶月好笑道:“这还用查吗?人就在那,你不会问吗?就因为她不说,所以你就不逼她不问她了是吗?江瑾临,你嫡亲妹妹的一条命,就敌不过她苏织柔一句为难吗?”
所以果然就是那几个人对她动的手,为了给苏织柔出头。
可最叫她寒心的是,她的大哥,竟也能为了苏织柔而欺瞒她。
什么孟谢两家,全是为了骗她的。
她望着江瑾临,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让她遍体生寒,
“为什么你也这样,阿娘走了,爹爹不要我,祖父祖母厌恶我,二哥去了边营,我只有你了,大哥。”
从知晓自己是女配,再到知晓心上人背叛自己,再到被劫持,被恶徒追,目睹杀人,违心撒谎……
江扶月感觉像是有把钝刀在割她的肉一般,一刀又一刀,全无止境。
江瑾临的心脏亦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他有些慌乱道:“阿月,今日大哥是因着着急,才不曾细问,你不要想太多……”
他话没说完,门外忽有女子急切的哽咽声。
“阿月,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扶月难以置信得望向江瑾临。
她一字一顿道:“我说,不、可、以。”
大概是声音传了出去,外头默了片刻,随后是女子苦涩的回应。
“没事,知道你没事就好,你好好歇息。”
脚步声正要离开。
江瑾临忽地上前打开门,“表妹。”
江扶月的眼中霎时没了光芒,她麻木得坐着,平静道:“滚,你们都滚。”
江瑾临僵在了门口。
他又着急回身,想要解释,“阿月,你冷静些,你表姐连夜来看你,你失踪亦是她先察觉,告知我让我寻到你……”
又是表姐,他总是要为苏织柔出头,容不得苏织柔受一丝委屈。
江扶月头好像忽地疼痛,她像炸毛的动物般直起身,怒道:“把他们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然而没有人应。
别院的丫鬟迟疑得看了眼江瑾临,又低下了头。
江扶月错愕得看向屋内的人,半晌,才轻笑了声。
她自嘲道:“我忘了,大哥是江家的家主,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哪里下的了什么令,想待就待着吧,也亏得我今日是活着,若是死了,大哥怕也寻到一个我来数落。”
苏织柔大概是看见兄妹吵架,又走了回来,怯生生道:“阿月,你别这样说,你是江家小姐,大表哥最在意你。”
“不用你假惺惺。”江扶月靠着床头,看都不看苏织柔一眼。
江瑾临拧眉,“阿月,你非要这般苛待你表姐吗?”
“苛待?”
江扶月默了下,突然道:“大哥,既然苏织柔也在这,你现在问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被人丢到那个山林的,你若是问出来了,我便再不苛待她。”
她心里默道:亦还认你这个大哥。
江瑾临微怔,他不由望向苏织柔。
苏织柔面色发白,她退了步,有些慌乱,“我、我不知道……”
江扶月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苏织柔只咬着下唇不说话。
江扶月抬眼望向江瑾临,“大哥呢?江家家主,总不能问不出一句话吧?”
江瑾临眉头越蹙越紧,他望着苏织柔,然而苏织柔只对他摇头。
“大表哥,你别逼我……”
江扶月默然不语。
直到外头传来两声夜莺啼叫,江瑾临才痛苦闭眼,他低声道:“阿月,给我几日。”
江扶月的手霎时攥紧了被褥,像是做最后的告别般,又像是做最后一丝挽留。
“大哥,我七岁那年,阿娘病逝,爹爹入了道观,你带我回了江家。祖母不喜我,我哭着要回外祖家,当时你同我说,江家有你,你说长兄为父,会为我撑起一片天,会护佑我一生顺遂,”
江瑾临呆站在原地,只觉得快要被内疚淹没,他想叫江扶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江扶月缓缓诉说。
“因为你要继任家业,整日里忙得总不着家,所以家里来了一个表姐,我比谁都高兴,”
苏织柔闻声抬头,绞着手小声道:“阿月……”
江扶月没有理她,只垂着视线,讲述着一个恶毒女配的过去。
“那会你们说她生父早亡,说她身子弱,性子软,需要人照料,所以我什么好吃好玩都不忘添她一份。可到了后来,不管什么东西我都要让着她,不让就是我自私,就连阿娘临终前给我画的嫁衣凤冠图纸,独一无二的东西,你们都要拿去先造出一份给她,”
苏织柔忙道:“我不知晓祖母那般做,我并不想要……”
“可你也没有拒绝不是?”江扶月一双黑眸转了转,视线落在苏织柔身上,很是平静,“你从没有拒绝过,”
“再说那几年在学堂,你总被排挤、欺负,我哪次没替你出头,夫子的戒尺、祖母的鞭子、祠堂的蒲团,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过,可你呢?两年前南阳侯南下,我为你开罪南阳侯,可转头你就与南阳侯好上了,还将我告知你离南阳侯远些的体己话,全数告知他,叫我被记恨,被丢水池,”
“每次都是这般,就你是好人,你永远是好人。”
江扶月鼻子微酸,可是否就连上天都觉得苏织柔是好人,苏织柔应当有正果,而她就该下场凄惨。
苏织柔眼泪簌簌往下掉。
“对不起,是因为南阳侯帮了我……”
“你也就会哭了,哪来的脸哭呢。”江扶月讥嘲得笑了声。
江瑾临习惯性想去安慰哭泣的苏织柔,闻声又挣扎着收回了手。
苏织柔见状哭得更加悲戚。
“阿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我生了这么多怨气。”
江扶月根本不想接受苏织柔的歉意,她长这么大,听苏织柔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她笑了笑,唇角弧度轻蔑,“你不知道?包括与我的未婚夫苟且,你也不知道吗?”
一句话使得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丫鬟们忙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隐身不见。
苏织柔亦是张着嘴,吓得连唇部都失了血色。
江瑾临闻言瞳孔骤缩。
他难以置信得看着苏织柔。
苏织柔忙摇头,“我、我没有,大表哥……”
江扶月只盯着江瑾临,如果都这样了,江瑾临还非要当那个苦守女主的男二,那他真的是无可救药。
江瑾临默了会,艰难道:“阿月,不可胡说,前两日沈赢舟退婚,若非阿柔为你说话,他也不会放下念头。”
江扶月当真是气笑了。
她道:“谁稀罕?你真以为沈赢舟为何听了苏织柔三言两语就放弃退婚?苏织柔自以为是的好,却要联合沈赢舟推我入火坑。做了就是做了,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嘁,狗男女,恶不恶心?”
“我不是,我没有,”苏织柔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双手紧攥着裙裳,清瘦的身子微颤,惹人怜惜,
“我从没想过破坏你与沈公子的婚事,我从来都不想抢你的东西,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过寄居江家……”
她低着头语无伦次说了许多,最后说了句,“对不起,我不会再出现在你跟前了。”
说完便转身跑出了门。
“阿柔!”
江瑾临着急回头唤了声。
江扶月呵了声,“又是这句话,上次听到这句话,我被祖母罚跪三个时辰祠堂,这会出现在这。”
“江扶月!!!”江瑾临怒喝,“你够了!大家闺秀的教养,你都学哪里去了!”
江扶月立刻挺直了脊背,仰着下巴,一副“你姑奶奶在此”的不服输样子。
“怎么样?!她就是下贱娼子,她和沈赢舟,全都是腌臜鬼!”
“你、你……”江瑾临瞪着妹妹,直接气笑了,“言语恶毒,不知悔改,你当真无可救药!”
说着便要走出房门。
江扶月道:“江瑾临,你要敢去追她,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哥!”
江瑾临脚步一顿,就在江扶月眸中闪过希冀时,他却道:“阿月,别闹了。”
随后毅然决然出了门。
江扶月的眸光忽地暗了。
她呆呆得看着江瑾临的背影消失,许久才瘫软了身子,低声道:“全都是混账。”
就在江扶月散了丫鬟,独自躲在黑暗里出神时。
另一边,苏织柔亦是哭着闯入了院外路边的小树林。
不过她没有江扶月倒霉。
碰上的不是恶徒,也不是追出来的江瑾临,而是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子。
月光使得女子的肌肤愈加细腻,只面上的泪也愈加惹人疼惜。
魏南曜拿出张帕子在苏织柔面上擦了擦,有些头疼道:“你别哭了,是你家那表妹又欺负你了?”
言语间多了抹杀意。
苏织柔夺过帕子,又背过身去,“你来这做什么?我说了,她没有欺负我,都怪你跑去害她,害得我如今难做。”
“她羞辱你,再者我不过是将她丢进山林里吃个教训,她不是回来了。”
苏织柔气愤跺脚:“她在山林里遇到了恶徒,若非得人相救……”
样子娇俏可爱。
魏南曜眸色微黯,又好笑道:“那她还真是倒霉。”
他举了双手道:“我可不知那山林里有恶徒,怪她命不好。”
苏织柔看了眼他,又低下头,“我知你是为着我出头,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阿月不过是嘴上不饶人,心不坏的。”
“也就你良善,才觉得她只是嘴上不饶人。像江扶月这样的女子,后宅中比比皆是,她们深谙害人之道,今日牙尖嘴利,明日就会心生毒计……”
“你再这么说她,我……”
苏织柔抬头望着魏南曜,气愤得鼓起腮帮子,“我就把你的事告诉大表哥!”
魏南曜打趣道:“你会说?”
苏织柔咬着下唇,又丧了气,“反正你以后不要做这种害人的事了,要是阿月真出事了,我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魏南曜也是无奈,“知道了,你总待她那般好。”
不远处忽有火把移动,同时传来江瑾临的声音。
“阿柔!”
苏织柔连忙推了推魏南曜,“大表哥来找我了,你快走!”
魏南曜却是一动不动,还微弯腰笑道:“你这样,倒像是你我在偷情。”
“你别胡说!”苏织柔气恼。
她见火光更近,忙又双手推魏南曜,“你走啦,一会大表哥看见你,肯定要怀疑阿月的事!”
魏南曜反擒住她的手,“那你别再哭了。”
苏织柔微怔,抬头见男子目光柔和,心跳都快了些,她“嗯”了下,又扭了扭手腕抽出手。
“我知道了,你走啦,我真生气了!!!”
“好好好。”魏南曜宠溺得应了声,便往后退去,很快消失于黑暗中。
江瑾临亦很快来到,他见女子站在树下,松了口气。
“还好,找到你了。”
小树林里,苏织柔趴在表哥江羡临怀里委屈哭泣。
这边,江扶月迷迷糊糊正要睡着,耳畔却忽地传来声音。
“你睡得倒是香。”
江扶月猛地睁开眼,没等她惊恐起身,脖子边就多了把匕首,控制了她的动作。
面前的人戴着块银色的面具。
江扶月脑海中闪出一个角色——男三魏南曜。
雍国西荒域第一势力千仞山山庄少庄主,雍国知名杀手鬼影。
原来是他,看样子今晨也是他动的手。
江扶月了然,难怪能一而再再而三,在江家如入无人之境。
魏南曜本身就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这会她不能“认出”魏南曜,怕是如今整个南岭都只有苏织柔知晓面具底下是何人,若是她当先认出,只会给自己带来大祸。
因此只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魏南曜没有应她,只将匕首贴近了些,漫不经心道:“不要招惹她,否则下次,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得人相救。”
江扶月:“……。”
这群人到底有完没完,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一刻是安静的,头都要炸了。
“你在骂我?”
说话间,匕首已经贴近她的皮肤。
“……嘶。”
江扶月感受到脖颈处的轻微刺痛,心口微颤,只能忍住难受,“没有。”
魏南曜打量了她一会,莫名其妙“嗤”了声,又命令式说:“明日里,搬回江家,同她赔不是,否则我杀了你。”
江扶月默然。
结果肩头忽地被匕首划破,嘴还被猛地捂住。
“唔”。
她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魏南曜阴森森道:“听懂了没有?”
他缓缓松开捂着江扶月嘴巴的手,又将匕首又横在了江扶月的脖子处。
江扶月盯着他,只能道:“嗯。”
“以后不许对她牙尖嘴利,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嗯。”
“她所求必要应允,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嗯。”江扶月面色木然。
魏南曜说了几句,见江扶月答应得那么快,皱了皱眉,突然道:“我说得你都记下了?”
“嗯。”
“我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江扶月:“……。”
她盯着魏南曜的双眼,只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江扶月骤然疲倦,有些烦躁得闭了眼。
“困了。”
她自然记得第二句是什么,可她不想说,她也不会做。
爱怎样怎样,大不了多添些伤,魏南曜也只敢威胁她罢了。
魏南曜怔愣了下,起了怒意,“你以为我在同你开玩笑?”
江扶月没有应他,只眼皮轻颤。
魏南曜见此,猛地掐住了江扶月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随即刀尖置在嘴巴处,直朝喉咙。
疼痛使得江扶月的眼泪控制不住滑落,掉进一头青丝中。
她的睫毛不断颤动,但就是强撑着没有睁眼。
魏南曜冷笑了声,匕首动了些,她的唇角便被划破。
江扶月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越痛眼睛闭得越紧,甚至只气自己不争气,身子在控制不住得发抖。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魏南曜先收回匕首。
他阴郁道:“江扶月,你若是聪明就该好好听话,只要你好好伺候她,你这江家大小姐的位置便还能坐得舒坦。”
江扶月终于能闭上嘴,她只觉得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于是睁开氤氲的双眼,望着魏南曜,倔强得没有说话。
魏南曜显然也看出了江扶月的意思,他气恼道:“我有无数方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你。”
“……你可以试试。”江扶月看着魏南曜,缓缓道。
四目相对,谁也没移开视线。
良久,大概是屋外传来脚步声,魏南曜先别过了视线。
他不甘道:“算你赌赢了。”
他来此确实只为警告,不会真的杀了江扶月。
“你这性子,也不怕不得善终,”魏南曜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江扶月。
不会审时度势,也不会虚情假意,真是讨人厌。
他将匕首收入鞘中。
江扶月终于松了口气。
突然,面具在眼前放大,嚓得一声,本被收起的匕首忽地插入她耳侧,嗡嗡作响。
那般近,近到枕头被割裂的声音大得刺耳。
男子歪过头,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额头。
“你最好是按我说得做,江小姐,”
魏南曜的声音如同呓语在耳边响起,他的目光下滑,在她面上游离,手指抚过江扶月面颊,就如同毒蛇蛇尾滑过,
“瞧瞧,你安静的时候,这张脸多美啊。就是这头,抬得太高了,往后可要低低脑袋,知道吗?”
说着,他缓缓起身,低笑了声,才转身离开。
室内渐渐安静下来。
不多时,外头传来细密的脚步声。
“大公子让多派些人来守着院子,力保小姐安危。”
江扶月依旧躺在床上。
她回过神,轻舔了下唇畔,又是血腥味。
于是爬起身,去取下午留下的伤药,处理肩上的割伤。
地板上月光清冷,她压抑着疼痛。
许久,才无声啜泣起来。
*
次日,江扶月睁开眼,贴身丫鬟南风和冬雪已经守在了她床边。
等江扶月坐起来,二人立即就跪在地上磕头。
“小姐,奴婢无能。”
江扶月拉扯到肩膀,不由“嘶”了声。
二人连忙起身,“小姐,您哪里不适,奴婢去寻大夫。”
江扶月摇了摇头,“南风,你帮我包下肩上的伤。”
被夜探香闺到底于她名声有碍,且她思索了一夜,如今倒是想明白该如何做了。
苏织柔不是不说吗?江瑾临不是不问吗?沈赢舟不是想退婚吗?那她就通通如了这些人的愿。
还有魏南曜……
江扶月的眸中闪过恨意。
南风连忙去寻医箱。
冬雪则去扶江扶月。
江扶月望向她那微肿的脸颊,收敛了情绪,“祖母打你了?”
冬雪温声道:“小姐,奴婢们都是皮糙肉厚的,倒是小姐,昨日该派个人去寻奴婢和南风来的。”
江扶月讪笑,“昨日事太多,我给忘了。”
昨日事确实多,一件加一件。
思及此,江扶月又是默然。
过去她想着,要不久她就要嫁去沈家做家主夫人,因此即使不喜江家的生活,亦是忍一日是一日。
可如今却不能忍了,没人给她出头,她必须自己给自己出头。
在帮江扶月处理肩头的伤时,南风不由啜泣。
“小姐疼不疼?”
江扶月摇头,“不疼,看见你们就不疼了,不过划一下,我向来是个皮实的。”
“小姐胡说,您金尊玉贵的,若是抓到那个欺负小姐的,该将他们千刀万剐才是!”南风愤愤道。
江扶月点了点头,确实该把魏南曜千刀万剐。
好在南风学过些包扎,肩上的伤很快处理好。
江扶月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了冬雪,“你拿去给薛老,顺便问薛城,问他可知信陵阁在何处,若是知道,就让他马上过来寻我。”
冬雪虽是不解,但也应是,赶快出了门。
接着,江扶月又让南风回家,“把我的钱箱子取来。”
待南风离开后,她望向窗外枝桠。
不管她想做什么,至少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魏南曜武功奇高,他若真想害自己,怕是千军万马都守不住自己。
也因此,她想到了秦归雀。
小说里,魏南曜有几次都败于秦归雀之手。
左右她谎已经撒了,若能收秦归雀在身侧,便无惧魏南曜。
江扶月寻的薛老,是外祖家的老管家。
外祖父病逝后,薛老便一直在城外村子养老,正好江扶月也在城外,且距那村子不远。
因此半个时辰后,冬雪便赶了回来。
还带回了个皮肤黝黑眼睛铄亮的少年——薛城。
薛城是扶水郡有名的混不吝。
年十七,手下一群小弟,每日里就在大街上游手好闲。
时不时买一批不值钱的货,去码头忽悠刚下船的藩商,也能赚不少银钱。
他看见江扶月,笑出一口大白牙,随即跪下行了个端正的礼,“小姐。”
江扶月是在苏织柔来江家后,才认识薛城的。
大概四年前,那会江扶月与苏织柔还算正常姐妹。
一次上街,她一个没留神的功夫,苏织柔被个不长眼的藩商拦着。
这雍国外多大陆,比如往东有渊海大陆,上有七国并立。
往南有川罗大陆,上有三国征战。
或有各岛国,如兰岛,以书院为尊;如鹤居国,以商者为统治者;如西极乐岛,岛主是个和尚等等。
各国各有特殊物产,因此多有通商。
而藩商又多有嚣张的,毕竟官府对藩商向来优待。
因此那大藩商仗着自己地位优厚,非要请苏织柔去喝酒,还拉着苏织柔的手不放。
江扶月上去就抽了那人一鞭子。
那藩商也带了人,两群人就打了起来,才十三岁的薛城就是那时候跳出来,抢了人的扁担就往藩商身上打。
“敢打我家大小姐,我弄死你!”
也就是那会,她认识了这个少年郎。
想到过去,江扶月让薛城起来,“吃饭了吗?”
“还没,我起得迟,正要吃饭,冬雪姐姐就来了。爷爷一听小姐找我,直接就把我的饭倒给大黄狗吃了,让我不要耽误功夫赶紧过来。”
薛城很实诚得摸了摸肚子。
冬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扶月也是好笑,“冬雪,你去取早膳过来。”
等待的时候,薛城便主动道:“小姐要找信陵阁?”
江扶月点头,“对,你知道吗?”
她幼时上学堂学史时,夫子讲过信陵阁。
信陵阁,是百多年前的墨家墨侠楼行风所建。
当年陈、李两国交战,使得民不聊生,李朝横空出世一刺客楼行风,成功刺杀了陈国国君,使得陈国大乱,这才有了后来的一统,改国号雍。
楼行风更是被添入了史记·刺客列传中。
这信陵阁创立初期,就是为惩强扶弱,抵抗战争。
其内刺客皆守信条:将生死置之度外,以一人死换众人生。
信陵阁开始作为赏金刺客存在,然而在经过雍国一统后,走官方正途,这老本行就没落了,阁里便还承包镖局、护卫队等生意来养那些想挣钱的流浪剑客等。
她一直都知道中都有信陵阁,却没听过扶水郡有,但书里的信陵阁是在扶水郡的。
薛城笑道:“小姐问我就问对了,如今扶水郡甚少人知道信陵阁来扶水郡开分阁了呢。”
他也不卖关子,快速道:“大概是十天前,城外垣山的山寨被一伙外来人剿了,那群人入住了山寨,我当时正好就在那附近的林子挖草药呢,听到声音就去看了看,发现那伙人在山寨入口立了个碑,上头就写着信陵阁三字。”
说到当时的场景,薛城眼睛忽地亮了些。
“我一开始还不肯定是信陵阁的,但是我看见了秦归雀!!!”
他摸了摸头发,“小姐不怎么了解江湖事,可能不认得秦归雀,那是我最最敬佩的人,信陵刺客榜近十年来最出色的刺客!而且生得特别俊,”
江扶月:“……。”她认识,不仅认识,还想挖过来。
说到秦归雀,薛城有些激动得比划了下,“他的那把三尺刀,据闻有上古鸣鸿之威,而且他动时若风,就一个人,我连他影子都没看见,一半的山匪就都倒地了,剩下的全给他吓跑了,特别俊!!!”
江扶月:“……你怎么知道那是他?”
“鸣鸿刀啊,再说那容貌身姿,还有那身手刀法,除了他还有谁,就是他可能不喜人接近,看了我一眼给我吓得从树上掉下来了,”薛城叹着气摸了摸腰。
又道:“不过他旁边有个特别爱笑的男子,性子挺好的,似乎是阁主,跟我说信陵阁初建扶水郡,还请我喝了杯茶,叫我多出去传传消息呢。”
江扶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请你出去传消息,那便是想开门做生意,可他们又把阁建在垣山那偏僻处,甚至于抢山匪的地盘做营地……他们缺银子?”
薛城愣了愣。
恰好冬雪端来早膳,他便拿起筷子点了点头。
“应该是缺吧,信陵阁跟寻常的江湖组织不大一样。他们阁的刺客,要守信陵阁的刺客信条,所以规矩多,
寻常的杀手组织,比如恶名昭彰的索命门,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但信陵阁不是,他们阁里的刺客只能接赏金榜的活,不允许接私活,但这阁里的赏金榜也有限制,所以能挣的钱并不多。”
江扶月一听对方缺银子,方才的忐忑霎时消散了大半。
她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银子!
原本还纠结备什么礼去信陵阁,如今却是不急了。
恰逢南风也带了江扶月的钱箱来,江扶月顿时有了些信心。
阳光正好的时候,她带上南风和薛城往信陵阁所在的垣山去。
薛城赶着车,江扶月和南风坐在车内。
据薛城所说,垣山不远,车马过去也就两刻钟的功夫。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离得太远,江扶月昨日也不会碰见秦归雀。
车厢里,南风看着江扶月抱着钱箱数钱票,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奴婢有一言。”
“说。”
江扶月把银票放在一旁,开始翻看铺面房契。
南风迟疑了下,道:“那个贼人只是要求您待表小姐好一些的话,您何不照做……”
江扶月手上的动作停住。
她和南风说了昨夜的事,也是为了警醒南风和冬雪,以免下次魏南曜来时,二人做不出反应。
这会南风见她沉默,连忙摆手,“奴婢不是让小姐去讨好表小姐……”
她有些急得不知该如何说,慌乱道:“就是奴婢想着,小姐可以假装待表小姐好,再借表小姐拿捏住贼人。不是说有个词叫窝心铲屎吗?不过是待猫儿待狗儿一样的,以表小姐的岁数,出阁也就这一年半载了。”
“是卧薪尝胆。”江扶月无奈抬眼。
南风尴尬得摸了摸耳垂,“奴婢记差了。”
江扶月将银票丢回箱子,盖好后,抱好箱子撑腮叹气。
“你说得我都懂,可我不想。”
她何尝不知虚与委蛇、化险为夷的道理。
“可我没有越王忍辱负重的能耐,”
江扶月望着那颠簸的车门帘子,轻声道:“比起忍辱负重,我更喜欢誓死不过江东的霸王。”
“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
江扶月放下手,又掀开箱盖子,“我江扶月再不讨喜也是江家大小姐,凭何要听一个小人的话,去委屈自己打自己的脸。”
南风怔了怔,见女子又开始数票子,不由弯起眉眼,
“也是,小姐幼时跟人打架时,也是跪祠堂跪晕过去也不认错,”
说到这,南风的笑意淡了些。
开始那几年,小姐和表小姐当真是全城皆知的密友,后也不知怎地,小姐开始排斥表小姐。
她赶紧换了话,笑道:“小姐,您这箱子银钱都数了不知多少遍了。”
江扶月道:“你不懂,阿娘说,这银钱就是我防身的资本,大哥靠不住,江家也靠不住,只有银钱靠得住,数它我心安。”
她又叹了声,“就是不知,今日要挖多少心了。”
车马颠簸了有一会。
薛城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
“小姐,前头是山道,需得步行上去。”
江扶月应了声,跟着下了车。
又是爬山爬了一会,隐约听见声音时,薛城突然拦住了二人,“小姐,等下。”
江扶月连忙噤声。
三人躲在林中。
远远的,江扶月看见前头有一山寨门。
但此时,门前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且还有二人在打斗。
青年持剑越过举刀的大汉,忽地看向他们三人的方向。
就在南风紧张得抓紧江扶月手腕时,那大汉骤然直直倒了下去,已是死去。
青年头也不回得站直了身,弯眼笑道:“薛小公子,是来做客吗?”
江扶月三人出来的时候,有五六个人正拖着尸体,一边拖一边骂。
“伏正青,你留个全尸是会死是不是!!!这里一条胳膊那里一条腿,你自己捡去!!!”
“你也别说我,这一地肠子你来扫,娘的,吓死人了!”
南风正蹲在草丛旁呕吐。
江扶月亦是有些作呕,但想到自己是来求保命的,愣是镇定下来。
薛城给江扶月引荐青年道:“小姐,这是信陵阁的阁主,年少游年阁主。”
又对年少游道:“这是我们小姐,姓江。”
年少游笑眯眯点头,“一看姑娘就气度不凡,姑娘是来张榜还是来招护卫的?”
江扶月余光瞥到一旁的人拖尸,刚想开口,薛城突然呕了声,随即抬手跑到了南风旁边。
江扶月:“……。”
感情这小子也是强撑着。
她道:“有劳阁主,我想招人。”
话音刚落,忽有人朝远处招呼道:“小白,你一直在追的那三个人已经被秦归雀解决了哦!”
听到秦归雀三字,江扶月和薛城一道回过头。
便见一背着长剑的白衣剑客站在道旁,目光凌厉得望向出声的瘦个男子。
年少游也乐道:“对,三人加起来正好四百五的赏金额,阿雀已经升到第七了呢。”
薛城瞬间忘记呕吐,激动得眼睛冒光,“第七,第七?!秦大人已经升到刺客榜第七了吗?!”
然而没人理他。
小白剑客僵硬着身子看向年少游,那股冷意只让一旁的江扶月感觉自己好像被剑指着一样。
年少游却是不在意,还道:“你不高兴找他去嘛,鬼知道他这次运气怎么这么好,半个脸盲竟然能一次得手三个人头。”
江扶月恍然,脸盲?
薛城也是怔怔,“秦大人,脸盲?”
年少游忙捂住嘴,不怎么抱歉得笑道:“哎呀,说漏了,还好阿雀不在。”
江扶月:“……。”
小白剑客冷声道:“他人呢?”
“不知道啊,去山下村子吃羊汤了吧,他这小时候饿过肚子的人,现在有些空闲银两,就爱去寻有美食的地填肚子……诶,小白,你就走了啊?他可能就回来了!你还有钱吗?你别又被扣下来洗碗!!!”
簌簌声响过后,原地已经没了剑客的身影。
有些絮叨的年少游又抓了抓头发,叹气道:“我这张嘴,怎么什么都说呢。”
面上却是恨不能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江扶月有些惊奇,原来秦归雀还是个爱吃的。
那个捉摸不透的男子形象霎时变得可爱起来,江扶月感觉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畏惧秦归雀了。
年少游这会也看向江扶月,愣了愣,好像突然想起来江扶月来干什么的,忙道:“江小姐,叫您看笑话了,快里面请,招护卫是吗?我们里面谈。”
江扶月点头,方才那一会,她倒觉得这信陵阁的人都挺有趣的。
便跟着进山寨。
薛城急忙跟上,南风喊了声小姐,又呕了声,便捂着胸口快步朝江扶月跑去。
里头真的是山寨,大堂上首,座位上的虎皮分外豪横。
年少游镇定道:“我们也是刚搬来,所以也没收拾,对了,方才外头那些就是此地的山匪,也是山下的村子拜托了我们,我们才来的,江小姐莫怕。”
江扶月:“……。”你这说得是不是太迟了。
她颇有些可惜道:“我自幼学史,便知信陵阁,对其亦是尊崇向往,叫贵阁待在这偏僻地,当真是埋没了。”
年少游叹气,“确实也想换个地方,只是扶水郡寸土寸金,阁里平日里也只抽一些赏金榜的佣金做公用,自是拮据些。”
江扶月眸光微颤。
她环视四周,见有人在墙上贴画像,便走了过去。
“这是信陵阁的赏金榜?”
墙上凌乱得贴了数十张画像,跟昨日秦归雀让她看的画像一样,就是画技着实差了些,也不怪秦归雀“脸盲”。
古怪的是,最上头一张是空白,只标了【池东年】,赏金额近高达一万。
年少游跟着江扶月,应道:“是,这是部分。”
江扶月直接指着最上头的空白问道:“那是?”
年少游的笑容罕见消失,他望着画像道:“数年前,我阁阁主被人所杀,杀人者落下腰牌,上书池东年,这是我阁自己挂的。”
江扶月歉意道:“我不知此事,唐突了。”
她微微蹙眉,池东年,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三个字。
想了下,她问道:“年阁主,我可否要一份赏金榜画册。”
年少游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看过四周,二人便坐了下来,年少游取出另一本册子给江扶月看。
“这是我们这现下可以接活的人,因着初迁,所以能召到的人不多,最高身价的护卫是六十两每日……”
“六十两!!!”刚刚缓过来的南风惊呼出声,“一日?!!!”
薛城也是震惊得张圆了嘴,他做梦都不敢梦一日挣这么多钱。
想一想,他和爷爷一年也才用个二十两左右,一日六十两,疯了吧……
年少游也不怪被打断,他解释道:“六十两身价的护卫都是为了保命雇的,通常不会日日待在身侧。诸如一些富商要过险地时,也就一两日功夫,通常也不会吝啬这保命的银两,再者我们六十两身价的天级护卫统共也就五个,其中一个是武林盟主,他们自身就拥有极大的号召力……”
年少游顿了下,想着江扶月应当不在意江湖事,又说起别的。
“我们最多的还是无品级的护卫,这些都是强壮的汉子、打手,一日五十文到三百文不等,走镖的队伍通常都雇这些人撑场子。”
江扶月倒是平静,也不觉得贵。
她所在的世界只地理面貌都与上一世大不相同,因此也不同于她前世所知的古代。
加之王朝空前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按购买力,银子在这里只约等于她上一世的一千元。
她虽比不上她哥还有沈家沈赢舟有钱有势。
但她到底是巨贾江家的唯一的小姐,论身价在雍国女眷中能占到前十。
且她娘偏宠她,怕祖母苛待她,临终前偷偷把外祖家剩下的家财多转到她名下。
只是因着她着实是生活无忧,便也从不考虑钱的事,自然也没去接手那些家业。
如今粗略想想,她名下的庄子铺子以及钱庄分利林林总总每日里进账应当也有数百两。
六十两这个价位,也就每日六万罢了,对于一个放在前世相当于日入百万、年入数亿的巨富来说,这点价钱着实是让她松了口气。
她翻看了两圈,疑惑道:“年阁主,这里头怎么没有秦归雀?”
年少游怔住,“阿雀?”
江扶月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他就很好,我想要他。”
年少游:“……。”
他突然看了眼江扶月身后,“阿雀他比较特殊,他从来都不做护卫。”
江扶月愣了愣,可她就是冲秦归雀来的。
“您开个价,”她迅速取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按您说的天级护卫标准都行,再不济,翻倍。”
年少游眼睛瞪大,“翻、翻倍?”
收好尸进到大厅看热闹的信陵阁众武者们全都被定住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南风更是惊恐捂脸,“小姐!!!”
一百二十两每日,那一年就是四万多两银子。扶水郡是雍国极富之地,但中等人家的全部家产也就这么多。
全场只有江扶月很是平静。
她性子不讨喜,脾气不大好,气运更是差,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女主的了。
唯一能比得上的,就是她有钱,她有数不清的钱。
再者她也没有要一直雇秦归雀,也就一年半载的。
她认真道:“年阁主,钱财不是问题,只要您将秦归雀给我。”
年少游连忙点头,“嫁你都……”
他话刚出口,又闭了嘴,满眼乞求得看向江扶月身后:“阿雀,好多钱啊……”
江扶月猛地回头,就见身后一群红眼人,除了离她最近的男子。
秦归雀抱着刀,盯着那银票微微蹙眉,却是一丝垂涎也没有得应道:“不干。”
不干!
秦归雀说他不干!
一天六十两,去保护一个美貌小姐的好事,他不干!!!
大厅已经炸锅了快一刻钟。
江扶月坐在茶桌边悠哉得喝着茶,含笑看着围着秦归雀的信陵阁众人。
薛城则躲在江扶月身后,眼冒金星得盯着秦归雀。
只有年少游一脸痛心疾首得捂着胸口。
“阿雀啊,那是银子啊,银子啊,你为什么要跟银子过不去啊……”
秦归雀坐在江扶月对面的座位上。
他从桌上拿了把小刀把玩,薄如蝉翼的刀在修长的指尖旋转,似乎总差一点便能划破手指,也吸引着江扶月的目光。
他语气平静,“当初入阁,我只签了刺客信条,可不曾应护卫协议,再者,”
他瞥了眼江扶月。
江扶月赶忙手搁在膝盖上乖巧坐好。
秦归雀又移开视线,“我只学了杀人,没学过救人。”
“可你昨日才救了我……”江扶月小声道。
年少游霎时瞪大眼,他一拍手掌,“原来是相识,可见有缘千里来相会,阿雀啊,你也知道,咱们阁缺银钱,连住的地方都要跟山匪抢……”
江扶月暗道,机会到了。
于是略惊讶道:“年阁主缺银钱?诸位都是为民谋福祉的正统之人,怎能居此寒舍?!”
说着,取出备好的三张房契,放在桌上,一一推给年少游。
“阁主,这张是扶水郡城外听澜山庄的地契,地方要安静些,却风景优美,”
“这张是扶水郡内城五层楼的铺子,身处闹市,好做生意,”
“这张是外城码头附近的铺子,您也知道,扶水郡多海商,每日船只络绎不绝,码头亦是繁华之地,”
“阁主若不嫌弃,您选上一处,我愿意全力助信陵阁在这扶水郡开张大吉。”
厅内骤然安静。
下一瞬,集体疯狂的咆哮声差点冲破屋顶。
“秦归雀,接!!!”
满厅的如狼似虎。
南风赶忙捂住耳朵。
秦归雀亦是紧皱眉头,他看向江扶月。
江扶月忙收起‘势在必得’的气势继续乖巧坐好,又把倒好的茶推给秦归雀,“可以吗?”
秦归雀笑了声,亦是应得温柔,“不可以。”
说着,便站起身,推开椅子要朝外走去。
数人刚想挡住他,然而秦归雀淡淡扫了一眼。
随意的几个动作,挡着的人都朝后倒去。
他则继续朝外走去。
待他身影消失,众人或捂胸口,或捂腿得站直身体。
年少游怅然,“江小姐,要不您换个人选,阿雀比较特殊,他只想冲刺客榜,并不那么在意银钱。且我只是分阁主,并不能支使他。”
江扶月心中有些失落。
其实她对今日这一行,还真没报很大希望。
于是问道:“薛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薛城想到秦大人不能跟在小姐身边,也是失落。
这会强打起精神道:“小姐,约莫再半个时辰就到正午了。”
按小姐所说,他们午后便得进城去江家。
江扶月抿了抿唇,心中不甘。
她还是望向年少游,“年阁主可以再为我搭个桥吗?若是再不行,我再换人,不过您放心,秦少侠昨日救了我,所以今日无论成与不成,帮贵阁立足扶水郡的事,我都会做好。”
年少游没想到江扶月对秦归雀这般执着,想着莫不是少女被英雄救美后动了心。
于是迟疑道:“江小姐,我虽才来扶水郡不久,却也听闻,江家小姐不日将与沈家大公子成婚。”
江扶月愣了愣,忙作解释,“阁主莫要误会,我非见异思迁,只是我身有要事,确实需要秦少侠为我护航。”
年少游这才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便放心。阿雀应当是去后崖了,那里有处凉亭,坐亭中可远观青山云雾,小姐这边请。”
……
一刻钟后,秦归雀还是跟江扶月待在了亭子里。
四周安静,只有年少游守在不远处,捧着听澜山庄的地契,笑得合不拢嘴。
秦归雀坐在横梁处,面上多了丝无奈:“你的恩,我昨日已经报过了。”
江扶月避而不谈那事,只道:“秦少侠,我可以为你招来五湖四海的厨师,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全都由我掏腰包,肯定不会饿肚子。”
秦归雀愣了愣,脸突然黑了。
他咬牙切齿道:“年少游——”
不远处正笑眯眯的年少游,回了回头,语气真诚。
“阿雀,江小姐是咱们的贵人,更是大东家,你为了咱们信陵阁上下好,就献个身吧。”
秦归雀:“……。”
他冷静了些,对江扶月道:“你想找武功好的,有个姓白的剑客,同我不相上下。”
江扶月知道秦归雀说的是哪个。
刚刚入口处遇见的那个剑客,速度亦是极快。
她道:“没事,我可以把他一起雇了。”
秦归雀:“……你要几个人?”
江扶月:“几个都可以,但必须有你一个。”
有秦归雀她放心,毕竟秦归雀是书里有的人物,且确确实能打败魏南曜。
秦归雀沉默。
江扶月试探道:“是一百二十两不够吗?我可以再加。”
秦归雀眼皮颤了颤,“不是钱的事……”
他还是问道:“只跟今日?”
江扶月见秦归雀松口,忙道:“不止,一年,我想雇你一年。”
她想过,一年,她二哥也该回来了。且再久,她也养不起秦归雀。
秦归雀立刻回绝,“太久,做不到,三天。”
江扶月:“……。”
一年讨价成三天,这兄台还真是能耐。
她努力平静道:“十个月。”
“五天。”
“九个月。”
“五天。”
“八个月二十九天。”
“……。”秦归雀抬眼盯着江扶月,见江扶月微抬着头,一副气急的样子,突然笑了下,随后站起身。
“恕不奉陪。”
江扶月霎时丧了气。
她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秦归雀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刚要离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他默了片刻,突然道:“我需在三年内闯到刺客榜榜首,如今已过大半年,着实没有空闲再给人做护卫,并非有意戏耍你。”
年少游耳朵动了动,又砸了咂嘴看天,真是稀奇,万事不放心上的秦归雀也会给人做解释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江扶月亦是错愕抬头。
秦归雀又道:“还有,多谢你相助信陵阁。”
江扶月苦笑。
结果书里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反而是最体贴的角色。
就在秦归雀要离开时,江扶月突然起身跟上他,“池东年!”
……
她话音刚落,秦归雀便似风刮来般站在了她跟前。
不过一拳距离,秦归雀就似盯紧猎物的孤狼般,让江扶月头皮发麻。
方才的漫不经心就似错觉,江扶月头次明白,书里说秦归雀杀人不眨眼应是真的。
“你知道池东年在哪里?”喑哑的话语叫江扶月又往后退了退,反手摁在石桌上。
余光可见年少游也不知何时来到,正站在亭下,一脸肃然得望着她。
看样子,池东年确实是突破口。
江扶月抬头,对上秦归雀同深渊般的黑眸,镇定道:“信陵阁在雍朝存续多年,可多年都对一人一无所知,有些不大可能,所以我想着,此人或许不在雍朝,或者不是雍朝人。”
秦归雀没有应话,却也没有退后,只看着江扶月。
江扶月抬着小脸,也没有避开视线,只身体略微放松了些,
“我方才记起来,有个姓氏叫池东。”
“姓池东?”年少游惊讶出声。
秦归雀亦是蹙眉,眉宇间多了些茫然。
那股压迫感似乎消失了。
江扶月落下心,“我外祖家,原是南岭王后裔,家中有藏书阁,我幼时在阁里见过一本诸蕃志,上头记载了藩外有一岛国,国姓池东,因着此姓太罕见,所以我记了下来,只是后来藏书阁失火,那本蕃志也没了。”
她又认真道:“若那人当真是蕃人,那想寻到他,自然要靠海商的能耐,江家是四大海商之一,我不止是江家女,亦是南岭王后裔,我能帮你找他。”
想了下,她又站直了身体仰脸注视着秦归雀的双眸。
顷刻间,江扶月与秦归雀的距离更加贴近。
近到秦归雀甚至能闻到女儿家身上的清香。
他微怔了下,不由退了步,与江扶月让开了些距离。
江扶月见此动作,也是诧异,随即突然笑了起来。
她面上多了抹自信,那是她没有机会用到的底气。
“虽说南岭王不复存在,后裔君家到我母亲这一代便后继无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南岭王纵横这片南岭域,自有四大家族比不上的地方,
我同二位兄长不同,我生来就在外祖家长大,一直到七岁才回江家。我接触过许多的藩商,亦会诸多蕃语,我听外祖以及母亲说过许多蕃外轶事,我脑子里有世所罕有的四海舆图,”
少女落下的话音铿锵有力。
“信陵阁跟着我,必能比跟着我大哥或其他三大家,更快立足扶水郡,也最可能寻到你们想寻之人。”
日头越来越足,守在后崖入口的薛城望了眼天空,怅然道:“正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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