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翻开手上的财政报告，看到风水局不仅是欠了老赵头和赵小武五个月的工资，而且连水电费也一直没有付过。
好在都是兄弟部门，所以风水局目前还没有落到个停水停电的份上。
“这笔外债是？”
李长生指了指文件上的一笔借款，问道。
“局长，去年交暖气费，问财政部那边借了2万。”
老赵头答道。
“那这笔呢？”
李长生越看，这风水局借的债越多。
“局长，咱们二楼塌陷得修，所以今年年初问财政部那边又借了3万。”
老赵头抬头看了眼楼上，虽然修是修了，但是钱不够，修的好像不怎么结实啊。
李长生也不问了，自己拿起文件慢慢的看。
好家伙，这一看下去，李长生都想倒吸一口凉气了。
里里外外，这风水局目前欠的外债有二十几万了。
自己这才正式上任第一天啊！
风水局虽然是机关单位，按理来说这些开支肯定是由上头负责，但是……风水局却是有些特殊。
当年风水局成立之时，风水一派就与上面签订了协议，这里属于风水一派自治之地，所以自然就由风水一派自负盈亏。
以前风雨飘摇，上面给出的任务不断，然后风水局完成任务就能领取报酬。
所以自然而然，风水局的财政一直都是十分稳健。
一直到这些年开始，科学取代了玄学，玄学彻底沦为了封建迷信。
别说上头了，在民间，也已经很少有人会去算命、看风水了。
于是，风水局哪里还有任务可做呢？
没了任务，风水局自然就没了进项，可不就是一直亏本运营嘛。
李长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了一下风水局收入这一块。
距离上一次上头派发的任务，竟然是三年前。
“这是我师父在的时候，接的任务吧？”
李长生指了指报酬6万那一栏，朝着老赵头问道。
老赵头看了眼文件后，眼里闪过一丝回忆，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沧桑，笑了笑道：
“是的，是老局长在的时候，接的任务。”
“也是上头发给我们最后的一笔任务了。”
“这些年来，我们风水局也是一直靠着这最后一笔6万块的报酬运营着，可是根本不够……”
“好在老局长在的时候，还接过一些私活，否则我们风水局也不用那些人挤兑，我们自己就先关门了。”
老赵头说着说着，继而又看了眼李长生，内心有股热血好像在渐渐燃起……
新局长，是风水一派的人啊。
自己和风水局，终于再次等来了风水一派的人啊。
可是想起那些人说的话，老赵头的血又慢慢凉了下来，他笑了笑继续道：
“您没来的时候，上头派了人，当过一阵子代理局长，日日都在这里说要相信科学，要驱除封建迷信。”
“他们给咱们说，这时日变了啊……这风水局已是过往，风水一派也已经门派尽灭，如果我们继续亏本运营，上头就打算考虑关停咱们风水局。”
“幸好，您来了啊。”
“上头也没想到，风水一派……竟然还有传人。”
说这话的时候，老赵头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的笑容也难掩苦涩。
是啊，时代变了。
没有人会在提风水局的辉煌，也没人敢在提风水局的曾经。
当老局长走了，当大家都在说风水一派门派尽灭。
风水，便自此，绝了。
老赵头抬眼看了看李长生，眼里有着对风水一派传人的期待，也有着这些年来被压得抬不起头的担忧。
这么年轻的传人，这么年轻的局长，真的能让风水局重现往日光辉吗？
老赵头……不知道。
这些年来，里里外外他写过不少检讨，将曾经的那些过往死死咽下。
就当曾经的传奇，真的是故事吧。
那些检讨写的，他都快真的是相信一切都是科学，与风水局无关了。
他们说的对：
桥南路陷，是自然现象。
北城多人死亡，是工程事故。
兰桥逢清明必断，是重力问题。
突然震天异响，是地铁施工。
……
以前需要风水局出任务，那是还不够了解科学，还不够了解自然。
如今，以前的怪事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清楚了。
大家都说，风水局……该关门了。
哪怕现在不关门，只要继续亏本经营，风水局早晚都得关门。
老赵头知道，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一天呢。
这些年来，老赵头心里压的那口气太久了，他眼圈有些红，看着李长生略显激动的道：
“局长，咱们风水局还能继续运营吗？”
这么年轻的局长，哪怕出自风水一派，怕是也不太会挣钱吧？
如今这世道，钱难挣啊。
上头不发任务给风水局，风水局哪里来的营收呢？
想到这，老赵头的心又渐渐再次沉了下去。
李长生看了眼老赵头，一把合上财政报告，想起三天前接到的师父那封遗书，里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徒儿，你接信之时，吾命早已休矣。】
【如今风水一派唯你尚存，风水一派的心愿：望你接手风水局，保住风水局！】
【若徒儿不愿，将信销毁即可。】
【为师与长生，是师徒，更是亲如父子。保住风水局是师门之愿，却绝非为师对徒儿之愿。】
【风水一派，前路已毁，徒儿无需秉持师门志愿，也无需再提风水一派。只需好好修炼，走出一条真正的长生大道，才是师父对你的期许。】
师父说的没错，保住风水局是风水一派的愿望，不是他对李长生的的遗愿。
所以这封遗书，才会在三天前到他手里。
想必师父早就算到，风水局已经时日无多，即将关门大吉。
所以这封信，他才会这么晚收到。
但是……，师父对于风水局真的没有任何留念吗？
李长生想起过往，想起师父对于风水局的在乎和挂念。
想起他提着他自己的那把钢刀，曾笑呵呵的对自己说过：
“徒儿，吾修习风水，为的就是天下清明。”
“风水局，是我们风水一派的根！我们的镇派之宝，都埋在那下方呢。”
那时候，小老头精神矍铄，立志要风水一派名扬天下！
收回思绪，李长生将财政报告往旁边一放，对着老赵头点点头道：
“当然可以继续运营，我也当然保得住风水局！”
虽然师父觉得风水一派前路已绝，风水局关门已成定数。
可是……他李长生，一定会是这一切定数中的唯一变数！
风水局，他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