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太太见孙子开窍,二人这般蜜里调油,可见往日传的崔元卿对程家姑娘不喜不实,昨夜睡在书房定然是喝的醉了,不省人事,而非故意不回新房睡下。
她按了按眼角,朝崔氏夫妇道:“你父亲过身前,做的最对的事,就是给元儿订了这么一门亲事。”
崔氏也笑着附和。
提到这事,程颂安明显感到崔元卿的手颤了一下,冰凉一片,而后他便抽出手来,道:“孙儿还有一些公事未处理,就先出去了。”
程颂安心下一片清明,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就是被逼与她订婚,听到此事就装也装不下去了。
余老太太嗔道:“你成婚,圣人不是给你放了几天假?唬谁呢?”
崔父崔子齐为他辩驳道:“这不怪元儿,原是放了假的,只是科考在即,他任会试和殿试的考官之一,自然离不了他。”
余老太太这才勉强哼了一声,对崔子齐道:“你们爷儿们去吧,媳妇也自去忙,一会儿不必再过来,我老婆子留孙媳妇儿在这儿吃早饭。”
崔氏夫妇起身答应。
崔元卿道:“那孙儿告退,就让,让云黛服侍祖母用膳。”
程颂安诧异地看向崔元卿,他说云黛的时候很不自然,似乎是考量许久才说出口的,云黛,是程颂安的小字。
他竟知道她的字,前世连大名都没听他叫过,今天竟说出她的小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么讨厌她,必定还是为了他的心上人程挽心。
程颂安按下几乎又被挑起的情绪,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相公安心去办公务,家中有婆母和祖母照应我呢。”
她卖了个乖,把服侍长辈说成长辈照应她,又不是刻意讨好,反而有些娇嗔的味道,果然让老太太爱的直接将她搂在怀里。
崔元卿听到相公二字,身形微微一顿,脸上依旧还是那副表情,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了正厅的门。
程颂安就在春晖园里陪老太太吃了饭,又闲谈了一些时辰,直到快午膳时,才道该去婆婆张氏房里伺候午饭了。
余老太太一听,立刻不愿意,打发人去了张氏所在的赐贤堂,小丫头口齿伶俐地说道:
“老太太说,今日有云黛这孩子陪着吃饭,甚是香甜,中午饭也让她在这里吃,或者请太太示下,日后便让少奶奶在春晖园替太太侍候,太太就不必再专门跑过来服侍,只专心料理家事便可。”
张氏自然是不愿天天去自家婆婆面前伺候的,这是人之常情,但她却也隐隐有股气,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没到婆婆面前伺候,像什么样子,她这新婆母做的真憋屈。
张氏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只对丫鬟道:“如此一举两得,倒便宜,辛苦少奶奶了,你告诉她,安心陪着老太太便是,家里一应事也不必担心,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过来说一声。”
听了回话,程颂安也不去揣度张氏怎么想,反正都是浮萍一般脆弱的婆媳情,只要她没了作用,做的再多,这位凉薄的婆婆也不念她的好,不如直接不管她,偶尔去卖个乖,面上过得去便是。
才成婚第一天就甩出去两个担子,程颂安心中一阵轻快,这辈子,她只需要吃好喝好玩好,让自己长命百岁,然后等兄弟都娶亲,姊妹们也都嫁人,不会耽误他们议亲的时候,就同崔元卿和离归家,跟父母团聚。
以母亲对她的宠爱,如果得知她受的委屈,定是千辛万苦也要接她回家的。便是不回家,她的嫁妆也够她在程府不远处买座宅子,时时与父母相见。
当然,她还要在父亲被诬陷、贬官之前,提醒他及时抽身,便是不能继续留在内阁,也要全身而退。
程颂安做好打算,便放宽了心在余老太太这里吃饭,她前世一直受以瘦为美的风气影响,多一口饭也不肯吃,唯恐遭到耻笑和厌弃,导致她有些偏瘦。
从现在开始,她才不管胖瘦,就要吃的开心。
老人家看到晚辈肯吃饭,往往会有成就感,余老太太见程颂安吃的香甜,不似别的世家小姐那样小鸟胃口,啄两下就不吃了,自是十分欢喜,对她愈发喜爱。
直到掌灯时分程颂安才回到筠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