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的感觉并不美好。
高熠求佛寻医,都留不住我的生命。
我躺在冰棺中抱着安安,睫毛上结满了冰,身体冰冷心中却万分炙热。
只是……我的安安再也不会奶声奶气的叫我母亲了。
冰棺突然震动一下,外头一阵争吵,是高熠又在做法了。
他想起了曾经的誓言,请了一个江湖道士用血肉为引施法想为我续命。
高熠面色青白,嘴唇乌黑,手臂上已露出白骨,狰狞的伤口散发着恶臭。
我遮住安安的眼睛,堵住安安的耳朵:你的肉太臭,你的血也太脏,我不想下辈子还要沾染上你的气息。
曾经我不以为意的反倒成了真,放在心上的却被刺了满身伤痕。
高熠踉跄着离开,仍坚持以血肉为引为我续命,谁都看得出来那个江湖道士是个骗子,可偏偏他沉溺其中。
他变得沉默寡言,鬓边生出几缕白发,看着如同姨母一般苍老。
不知是为我,还是因为三日前溺水而亡的时月。
事到临头他还要保护的人终究是自食恶果,虽然是我硬生生求来的恶果。
我心中还算敞快,记不得是哪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安安。
她说想去赏花亭采一朵最鲜艳的花给我戴。
我寻了一个好天气,为安安换上了一身鲜红的衣裙,由侍女抬上了高府花园中的那座赏花亭。
赏花亭很高,可以望见城门。
我坐在栏杆上,看着高府的一草一木,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还有跌跌撞撞跑来的高熠。
日头明明那样温暖,高熠却如坠冰窟,他朝我挥了挥手,强撑着挤出一抹笑:玉竹,我上去陪你可好!
我带了你最喜欢甜糕!
还有安安拨浪鼓!
我转过身,日头照在我脸上。
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失去力气。
我听见安安怯怯地说:母亲,我不要父亲来,我要和母亲一直在一起。
好,这次母亲陪你。
安安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我缓缓闭上双眼,将安安抱在胸前,从高台一跃而下。
最终,那最鲜艳的花还是没能采到。
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举着花疯癫癫的高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