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禾吴守义的女频言情小说《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恩佐斯焗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此人身形不高,皮肤黝黑,虽然头发包着矮幞头,但仍能从鬓角与胡茬上看到霜白之色,对方神情麻木,与坊内那些贫民并无二样。“你胆子倒是挺大,知道我是谁吗?”宋部颇为不屑地看着对方,质问道。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宋部的问题,反问道:“宋大郎,你还记得我吗?”听到对方居然呼喊自己以前的名字,宋部当即一愣,他改名也快十年了,除了几个熟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他再次打量起对方的样子,虽说确实有几分熟悉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是不记得了。”张九鼻中发出哼声,随后一把短刀从他的袖子里滑落出来,“我来让你回忆回忆。”然而这个举动还是引来了宋部的嗤笑声,寻仇私斗他见得太多了,他从十多岁起就开始到处与人打架斗殴,而来长安之后,虽说也是有贵人相助,但...
《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此人身形不高,皮肤黝黑,虽然头发包着矮幞头,但仍能从鬓角与胡茬上看到霜白之色,对方神情麻木,与坊内那些贫民并无二样。
“你胆子倒是挺大,知道我是谁吗?”宋部颇为不屑地看着对方,质问道。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宋部的问题,反问道:“宋大郎,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对方居然呼喊自己以前的名字,宋部当即一愣,他改名也快十年了,除了几个熟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他再次打量起对方的样子,虽说确实有几分熟悉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来是不记得了。”张九鼻中发出哼声,随后一把短刀从他的袖子里滑落出来,“我来让你回忆回忆。”
然而这个举动还是引来了宋部的嗤笑声,寻仇私斗他见得太多了,他从十多岁起就开始到处与人打架斗殴,而来长安之后,虽说也是有贵人相助,但能成为一帮之主,也是靠着拳头和刀子一下一下拼出来的,莫要说一个看上去麻木弱小的贫民,哪怕是再来几个武夫他都不会惧怕。
“原来是寻仇啊,那你可太不守规矩了,想找我寻仇的人......都要排到玄武门了!”宋部面目突然变得无比狰狞,居然抢先一步冲向了对方。
他的目标是张九手中的短刀,他的佩剑在方才处理暴乱的贫民时被抢走,又因为是匆忙赶来,都没来得及拿防身匕首,但他有着丰富的打斗经验,即使在面对一名寻常民夫时,赤手空拳对上短兵器也可能会吃大亏,因此他只要夺走对方手里的短刀,那么这场战斗也就宣告结束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双手居然直接扑了个空,对方的动作不多,紧紧只是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对方的短刀便猛然向着自己刺来。
宋部冷哼一声,侧身躲开锋利的刀刃,但对方却在刺空之中,最快速度侧翻刀身,向着他的胸口扫来,刺啦一声,他胸膛前的衣物便被短刀割开,他这才觉得心头一紧,一脚踹出,趁着对方躲避,迅速倒退拉开距离。
等退到一定的安全距离时,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外面的衣物被轻松划开,里面的一块护心皮革的口子上也已经翻毛,如果对方手里的是一把三尺刀剑,说不定此刻他的胸膛已经被切开。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交手,宋部立刻察觉到对方实力不弱,尤其是两下干脆利落的反击,绝不是寻常贫民能够做到的,所以对方的模样只不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的伪装?
“你到底是谁?是谁派来的杀手吗?”宋部此刻神情凝重起来,他得罪的人几双手都数不过来,长安城内外到处都是他的仇人,所以平日里都非常谨慎,出入都有护卫随行,只不过方才他为了追人,几乎是本能地喊了一声分头去堵,结果反而被对方抓住了可趁之机。
“你不是都说了吗?寻仇的,无错。”张九眼神一凛,快步上前,短刀挥动,发出阵阵刀风呼啸声。
宋部不敢再怠慢,连连躲避后退,然后没几步就要到后方的土墙边,已经无路可退,他眉头紧蹙,仔细盯着对方的步伐,一时间感到熟悉,随后抓住对方刀锋挥过的空隙,一脚踢出。
张九当即用另一只手去格挡,对方的力气不小,将他震退数步,连他用来格挡的手臂都感到一阵发麻。
“你方才那步伐,像是军营里出来的,你在哪里从过军吗?!”宋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对方果然不是什么普通民夫。
张九甩了甩麻木的手臂,随手继续举起了短刀,方才只是短暂的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他定了定神,随后再度向着宋部发起攻击。
......
昭行坊内此刻变得一片混乱,宋部不知去向,贫民与虎象帮帮众打作一团,多少怨气仇恨都在疯狂宣泄,只是还有不少弱者被殃及,或是躲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
这动静越大,时间越长,场面便愈发控制不住,最早还是两边人搏斗,但渐渐便成了暴乱,甚至趁乱开始杀人抢劫,欺凌妇孺,也分不清到底是那些贫民还是虎象帮众。
平时看上去还算是客气的邻居居然也面露凶相,冲进一旁的屋舍里大肆破坏,哭喊声一时不绝。
“都给我停下!”匆匆赶来的王禾发出一声怒吼,引得不少人目光,然而他没有宋部那种足以让人胆寒的威慑力,这种场面也不是他吼一声就能完全停下的,尤其是那些仍在厮打之人,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啊!”王禾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容易收拾,当即呼喊自己的下属冲进去。
那些不良人当即抽出了腰间的横刀,迅速冲入坊内,相比起这些乱打一气的乌合之众,不良人的身手与手段便要高明许多,简单直接地将还在斗殴的人按倒制服,而面对他们手里锋利的刀刃,也没人敢再反抗。
不过仍然有不少人担心被抓捕,趁乱逃窜,另一头吴守义也带着他的手下一同帮忙镇压,不多时,水井周围的混乱便被平息,吴守义走到王禾身旁,望着四周道:“逃了不少人,尤其是虎象帮的那些喽啰,而且也没见到宋部。”
“他应该还在坊内,这泼皮平日里嚣张跋扈,此次非要给他安个罪名不可。”王禾说出此话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孙少府让他找人顶罪的事,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虽然宋部这人恶迹斑斑,估计手里也有不少人命,但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拿他如何。
吴守义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禾,但见对方忧心忡忡,也没有多言,而是提议道:“我让人守住坊门了,他跑不出去了,你我再找人去衙署寻求增援,将昭行坊给围住,非得把宋部揪出来不可。”
王禾转头看向吴守义,思索片刻,当即点点头,此次事件的源头尚未查明,但从场面和结果来看,动静不小,长安城内正因为安西与连环杀人案的案子而极其压抑与敏感,此时发生这种事情,必然会有不小的影响,这年头日子再不好过,此地也是长安城,朝廷自然会极为重视,因此必须要找一个源头,很显然,宋部这种本就臭名昭著的泼皮,便是最好的人选,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该是他的罪责。
“立刻派人把昭行坊围了,抓捕宋部!”
“来啦来啦!”回应声响起,便有一年轻的婢女入内,她年龄看着不大,少女模样,也不用等四娘吩咐,便开始将房间收拾起来。
四娘伸着懒腰问道:“白郎君到了吗?”
“没,白郎君还没到呢。”锅锅一边收拾一边摇摇头,“这白郎君总让人觉得神神叨叨的,和其他那些郎君都不太一样呢。”
四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才子嘛,总会有些怪脾气,何况是那么有才的才子,他给我看了最近写的诗句,我念给你听听,人间四月芳菲尽......”
“不要不要不要,我又听不懂,最讨厌什么诗词歌赋了,也受不了这些文人才子,还不如我家隔壁的小郎君?”少女捂着耳朵叫嚷。
“你家隔壁?就那个......黑不溜秋的?”四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点好的吧!”
锅锅哼了一声,四娘也没再与她多言,刚走出房门便听到楼外传来嘈杂声响,看动静应当是楼阁的打手小厮在教训什么人,揽月阁虽说是如今长安最大的风月地,但毕竟三教九流众多,时常会有一些人在此纸醉金迷后变得穷困潦倒,没钱了自然是不能继续待下去,更别说一旁赌室里那群赌狗了。
四娘随意一瞥,正要离开,却突然发现那被痛殴的男子有些许眼熟,她略作迟疑,这才下楼上前,楼阁管事见四娘前来,不卑不亢地向她行了一礼,道:“欠债不还的烂赌鬼而已,季娘子别靠近了,免得溅一身血。”
“那也不好在门前这样打,我们这里进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莫要让人觉得我们这里是什么下九流之地。”四娘神色平静道。
楼阁管事若有深意地看了四娘一眼,随后笑着道:“季娘子说的是。”
他挥手示意众打手停下,并俯视着地上的男子道:“今日看在季娘子的面上,放你一条生路,只给你些教训,倘若再不还钱,你小命不保。”
男子当即捂着痛苦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烂泥似地向四娘道谢,他知晓这位娘子本可以不管此事,也不知道为何要救自己,于是借着道谢小心一瞥,看对方妆容服饰,也与其他楼阁里的莺莺燕燕无甚区别,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四娘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便要走,然而男子的神情却突然在这一刻出现变化,眼中满是愕然地想要上前,却被颇为强壮的管事一把按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你这烂泥也想染指我揽月阁的娘子?”管事怒斥道,他此刻当真有些后怕,倒不是有多关心四娘的安危,而是楼阁掌柜给他们定过规矩,不论是何原因,楼里姑娘遇险,他们全都要受重罚。
尤其是他本打算卖四娘一个面子放过此人,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般变动,其余的打手也纷纷冲上前,想要再度对男子拳打脚踢。
“哪来的?那个你哪来的?!”然而男子却没有去管这些打手,虽然被管事按在地上,但还是龇牙咧嘴地望着四娘,口中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四娘眉头紧蹙。
“簪子!这个簪子怎么在你这里?!”男子咬牙切齿地吼道,“这是我阿姊的簪子啊!”
四娘眉头紧蹙,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男子说的是头上哪根簪子,也知道男子是谁,正是王禾那个烂赌鬼妻弟刘其,正是因为四娘先前认了出来,因此才会上前来解围,只不过没想到这刘其会一眼认出她头上的簪子。
四娘心中轻叹一口气,这才刚戴上不到一刻便要出事,果然还是该听王禾的话,不该戴上。
似乎是刘其的嘶吼声,让其他人有些愣神,那管事更是转头看向四娘,问道:“季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客人一时间拿不出钱来,恰好我又很喜欢这簪子,便让他拿出来抵房钱了。”四娘不动声色,她平日里尽量不让人知晓自己与王禾有什么来往,但只要有心之人查一查,就能知道当初王禾帮过她,只不过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她是王禾的暗桩,因此,她只能将两人的关系往露水之情上引。
“季娘子,这不合规矩。”管事眉头紧蹙,四娘既不是楼阁里的花魁,也没有什么靠山,明面上管事对她有礼,那也只是因为四娘这样的女子能给楼阁赚钱而已,一旦有什么把柄,他自然也不用客气。
“我知道,我自会去找萍娘说明。”四娘轻哼一声。
“把簪子还给我!还给我!!”刘其不断挣扎,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
四娘与王禾接触也不少年月了,旁敲侧击听了不少关于王禾的家事,差不多知晓了关于他亡妻和这个妻弟的事情,这人就是一滩烂泥,王禾因为对亡妻有愧,这才一直照拂着这个妻弟,只是她没想到如此一个烂赌鬼看到这根簪子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王禾前脚刚走,他这个妻弟就在此处闹事,虽说与四娘关系不大,但她却还是颇为不悦,待刘其喊累了,方才俯视他道:“想要?把钱拿出来呀,噢,我忘了,你那阿兄的钱全给你还赌债了。”
“那是他活该!可他怎么敢!怎么敢?!”刘其睚眦欲裂道。
“你这烂赌鬼都敢在揽月阁外大呼小叫了,别人有什么不敢的?”四娘嘴角带起一抹笑意,缓步走上前,“像你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一累赘,这般拖累他,踢一边去又能如何?”
“还给我!还给我!!”刘其还在怒吼,然而四娘却悠然退去,管事当即吩咐别人快些将他赶走,只不过刘其疯了一样挣扎,他们不得不将之直接打晕,随后丢到了一边的巷子里。
四娘不动声色,退回楼内,此刻心有戚戚,原本只是因为认出刘其,想着万一打残了,受累的还是王禾,这才上前解围,却没想到被被对方一眼认出了簪子,虽说王禾今日来此是客人的身份,但谁能预料这般引人注目后是否会有什么后果?
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匆匆回到房内,这些工夫已经收拾干净,她想着还是将发簪取下来,以免再生事端,而这时锅锅又跑了进来:“娘子,白郎君来了。”
四娘点点头,取下发簪重新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珠宝盒里并上锁,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姿容,方才起身出门。
锋利的刀刃逼近,宋部挥动起自己强壮的手臂,抵住了张九的手腕,将短刀格挡下来,不过短刀却在张九的使力下渐渐压制下来,眼看着刀尖便要扎进宋部的眼球,几寸之距,宋部低吼一声,拼着手臂被划伤方才将这一击挡开,随后一脚踹向张九的胸口,将之踢退数步。
张九小心卸去力道,稳住身形,没有半点废话,再度举起短刀,他不想给宋部任何休息的机会,刀刀皆往宋部的要害处砍去,而宋部虽然竭力阻挡,但为了不被砍中要害,胳膊手臂等位置都已经伤痕累累。
他再度将张九踢开,四下观察着环境,不得不说对方准备得十分充足,屋舍屋门全部被封死,地上甚至连块砖石木头都没有留下,空空荡荡,这是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的意思。
“你可真有本事啊。”随着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来,体力也迅速从宋部的体内流失,他嘴角抽动,凶狠地盯着张九。
张九依然没有说话,那些教他搏杀的士卒不只一次与他说过,在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多一句废话都是浪费力气,力气只能用在杀死对方这一条路上。
他再度冲向了宋部,而宋部也不顾一切地反扑过来,他宛如一头扑食的野兽,强壮的身躯也不是张九能比,冲撞过来时气势十足,将张九狠狠撞击在了土墙之上。
张九被这一撞顿时陷入了瞬息的迷茫,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握刀的右手被宋部抓住,对方依然没有放弃夺刀,毕竟只要夺下刀来,那宋部便有反击的机会。
两人再度僵持下来,宋部见仍然夺不下刀,于是干脆抵住张九的身躯,利用自己的力量优势,反将张九握着的短刀逼向张九的咽喉,两人皆是满头大汗,咬牙切齿,由于方才被撞击造成的脱力感,短刀当真被宋部逼近了张九。
张九眉头紧蹙,想要抬膝踢向宋部的小腹,然而宋部却经验丰富,先一步用自己的膝盖抵住了张九的膝盖,他颇为得意,只要再多几寸,短刀便会划开张九的喉咙。
眼看着宋部即将得逞,张九心头一横,冒着可能会被提前划开喉咙的风险,他用自己的头猛然向着宋部的脑袋顶过去,宋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要命,被这一下顶的头晕目眩,连连倒退。
张九挣脱束缚,不过对方的手却还是抓着自己,于是他干脆借着对方倒退的力道,紧追不舍,随着双方互换态势,撞击在对面土墙的刹那,短刀狠狠扎进了宋部的小腹之中。
粗重的呼吸声充斥着整片巷弄,浓郁的血腥味在这一刻激荡,汗珠滴落到张九的睫毛上,让他双眼颤抖,随后他将短刀从宋部的体内抽出来。
强壮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宋部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却被一脚踢翻,狼狈地看着眼前依旧站立着的人影。
张九眉头紧蹙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几滴鲜血滴落下来,他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刺痛感立刻传遍他全身,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的目光移向宋部。
宋部颇为痛苦地咬牙道:“你......你到底是谁啊,就算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看起来,你是真的将我忘记了......”张九俯视着地上的宋部,呼吸愈发粗重,“你居然忘记了......你怎么会忘记?!十年前,张赵村,你怎么会忘记!!”
“张赵村......张赵村......”宋部艰难地依靠在土墙边,目光死死地盯着张九,脑海中不断回想,直到某个人的模样与眼前的中年人重叠在一起,“是你?!”
张九嘴角略微抽动,因为宋部方才始终回想不起来,此事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情绪有些失控,自己将这个仇恨当做是唯一活下去的期盼,然而在仇人眼里却微不足道。
兴许宋部真的得罪了太多人,仇家遍地,确实很难记起来十年前的事情,但这都与张九无关,相比起宋部勉强回忆起来的状态,一个月前赵仁堂的反应才符合张九心中的预想。
“我说赵仁堂怎么会突然被人杀了。”宋部因为小腹的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不过随着想起张九这么一个人,他也逐渐回忆起十年前在张赵村时的场景,“没想到还真是你啊,当年你多管闲事却胆小如鼠,将妻儿留下,不敢现身......”
宋部脸上带着嘲弄之意,即使到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对张九充满了不屑:“我确实记不太住你,毕竟像你这等软蛋田舍郎,我压根不屑去记,当初你要是敢现身,我还敬你是个好汉呢。”
面对宋部的讥讽,张九的情绪渐渐平复,这些年的逃亡与军武生涯,早就让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与不计后果,为了躲避盘问与缉捕,他学会如何收敛脾性,学会怎么让情绪平定下来,让自己变成一根只需要知道报仇的木头。
“赵六郎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张九将刀尖对准了宋部,“其他人在哪里。”
宋部顿时发出阵阵笑声,阴狠地看着张九:“你很想知道其他人在哪是吧?我偏不与你说,你想报仇是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宋大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呼......什么场面没见过......”
鲜血不断从宋部嘴里流出来,他龇牙咧嘴的模样让他看上去颇为癫狂,鲜血沾染的牙齿如同狰狞的野兽:“你今日可莫要给我任何生机,否则......否则让我活下来,我绝对会将你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你放心,我会让你死透的。”张九深吸一口气,“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找到其他人,然后把你们的头全部挂在门楣下。”
“哈哈哈哈......咳咳咳......”宋部根本不在意张九的狠话,即使在这一刻,他还是想办法从地上爬起来,企图进行最后的反击,然而下一刻,他的喉咙便被划开,他一只手捂住咽喉,一只手想要抓住张九,眼中满是怨毒,踉跄几步之后,他终于摔倒在地,于血泊中抽搐了片刻,便再无生息。
长安愈发寒冷,过不了多久大雪封山,城里会变得更加了冷清,如今的年轻郎君常常听长辈提起几十年前繁华无比的朱雀大街,便会觉得无比唏嘘。
硕大的陶碗里装着热腾腾的蒸猪肉,端菜上来的酒博士拿起木勺,娴熟地将早已蒸得极为软烂的猪肉继续捣碎,随后将提前备好的蒜泥蒜汁倒入搅拌,蒜汁与猪肉的热气混合在一起,浓郁之味引得众人口舌生津。
待酒博士放下勺子,等待许久的食客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旁陶盘里的面饼,并舀了一大勺猪肉糜,再用面饼一裹,一口咬下去,肉汁蒜汁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一扫近日疲惫。
其中一人看到一旁的王禾没有动手,只是怔怔出神,当即动手裹了一张肉饼,递到他面前:“王帅,别气了,宋部那泼皮一直都这般德行,莫要往心里去了。”
王禾当即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肉饼,给他包肉饼的不良人唤作钱甲,跟着他也有一年半载了,不算出众,但胜在听话。
王禾将肉饼接过来,也没有像其他同僚那样狼吞虎咽,只是小口吃着,他还真不太在意宋部的态度,毕竟这人天生张狂,宛如疯狗,与他计较才显得自己愚蠢。
而是从昨日离开京兆府,他便一直心事重重,孙少尹所言之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做不良人这么多年,他还真不怕什么脏活累活,更不怕与歹人厮杀,唯独这种朝廷局势,难以应对,他自然也明白孙少尹所言,要以大局为重,不论是事关安西还是长安城内的人心惶惶,都必须要快些有个交代,可让他找个人来顶罪,此事违背了他的原则,可若不做呢?
案子破不了,凶手抓不到,兴许最大的罪责不会是王禾,但他绝不会好过,包括孙少尹在内的朝廷高官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呼吸不畅,眼前的美食也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自己只想安安分分抓贼缉凶,怎生会找上自己?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破局之法呢......
在他拿着肉饼愣神间,一旁的几名不良人吃得津津有味,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钱甲当即呼喊起来:“博士,给我们上壶好酒。”
“抱歉了几位郎君,本店已经不让卖酒水了,连自家酿的米酒都没有。”酒博士闻言,非常干脆地答道。
“没酒水?你酒博士没酒?”钱甲没好气道。
“郎君可莫要诈我了,一个多月前朝廷就宣布全城禁酒,你们不用来试探,小店是真没有。”酒博士此言一出,明显是觉得王禾这一行不良人是来试探他的。
不过,他还真是冤枉了几人,衙署本有自己的食间,平日里众人都是在食间里解决,偶尔也会拿些小酒来喝,一个月来他们都在为了凶杀案忙碌,所以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在外面的食馆吃东西,甚至都没注意到新颁布的禁酒令。
由于酿酒需要消耗不少粮食,因此禁酒令一直都是个比较常见的诏令,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时限或长或短,如今显然是因为安西之事才会有这条禁令。
几个不良人身为县衙之人反而不知道,公然买酒当有违律之嫌,沉默良久,钱甲也算是反应过来,当即点点头,指着那酒博士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这里确实遵纪守法。”
食馆当即安静下来,气氛略显尴尬,但总好过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大做文章,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没必要与几个人微言轻的不良人作对,但谁能保证事情一定如此呢?
酒博士不卖酒,端着食盘在食馆里来去,不良人们也沉默地吃着肉饼与桌上那些醋芹、萝卜等素菜,假装一切全然未曾发生过。
不过王禾却还在想着方才这短暂的一幕,朝廷颁布禁酒令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其实这种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或者说只是相对严格,因为酒水售卖本身就是受到朝廷管制的,店铺、商贩只有拿到售卖许可才能卖酒,这也就意味着禁酒令期间,这些平日里能卖酒的地方买不到酒,但满城酒水却不可能凭空消失,私底下依然可以买到,只是昂贵不少,甚至前几日被杀的那名卖炭翁,一样能买到。
只要出得起钱,有的是门路去买酒,更不用说那些权贵世家,依旧是日日歌舞,酒水不绝。
禁酒是因为粮食短缺,可权贵如何会缺粮?而穷苦百姓,又何时吃饱过,喝些酒水,灌醉自己,不过苦中作乐。
想到这里,王禾眉头紧蹙,转头看向钱甲道:“我记得,最早那个死者......赵......赵......”
“赵仁堂啊王帅。”
“对,我记得他好像是贩粮食的,生意做得还挺大。”王禾询问道,“我听说,他的粮食都卖到洛阳去了?”
“洛阳?王帅,你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野消息,长安的粮食为什么要卖去洛阳?”
不怪其他几个不良人露出诧异之色,实在是王禾的话语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因为相比起长安,洛阳的粮食储备要丰富得多,大唐建国以来,一直都有圣人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几百里外的洛阳去逐食,就是因为长安因为地理与人口原因,经常会出现粮食短缺的现象,包括武周篡唐,选择在洛阳建都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因此,从来只听说洛阳卖粮食到长安城的,哪有长安卖粮食到洛阳的呢?
然而,这个消息,却是王禾从四娘那里得来的,赵仁堂时常出入揽月阁,也曾在里面与一些商贾谈生意,所以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哪怕此事听上去确实有些离谱。
他被杀会与这件事情有关吗?
王禾若有所思,虽然心里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查案思路,孙少府限期让他破案,总不能真的等到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找一个无辜之人来顶罪,那只有想办法找到真凶。
“快些吃完,吃完了再去一趟赵仁堂家。”王禾咬了一大口肉饼,催促众人道。
“啊?还要去啊?”
一旁的不良人惊讶地看着王禾,但既然王禾已经决定,他们也不好说什么,钱甲则是想了想询问道:“赵仁堂家在永乐坊,是吴帅的地界,要不要与他说一声?”
吴守义吗?
听到吴守义的名字,王禾便有些心虚,也不知孙少尹有没有找过他?更无从知晓他对此事的态度,但两县毕竟是联合办案,他与吴守义关系也不差,确实不应该越过对方,私自去查案。
“如此,你去知会吴帅一声,我与其他人去赵仁堂家,你到时候再过来会合。”
昏暗的光线下,老兵转过头来,双目像是漆黑深邃的洞穴,死死盯着张九。
此刻,声音变得愈发粘稠,就像是将说话之人与听着的张九一道丢进了泥潭,污泥从他的口鼻耳孔涌入,让他几乎窒息,脑袋沉重无比,无数的画面开始跳动,最终停顿在了他曾经的家门口,门楣之下,他儿子的脑袋随风而动,就像是一只盛满了沙子的陶罐......
张九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便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他直起身来,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干燥疼痛,他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床铺都空着,昨日一起干活的同伴说过,让他今日多休息休息,晚点去西市也无妨。
他起身靠近墙边的水桶,然而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他只得绑好幞头,随后拿起木桶,离开这间破旧的屋舍,这里不是西市,而是位于长安城角落里的昭行坊,这里屡次被战火烧毁,到如今成了不少外来流民或是民夫临时居住的地方,有些长安本地的穷苦百姓也会在此。
张九提着水桶走向打水之处,不少贫民正在此处排队,几名面带不善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想要在此打水便必须要缴纳钱币,正常来说,水源都应当是由朝廷控制,不过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负责此处的小吏不再来此,反而变成了一些蛮横的地痞。
这些人给水吝啬不说,价格还高出数倍,谁人敢提出异议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报官府也没用,负责出面的小吏也只不过是敷衍了事,此时众人方才知晓,倘若不是朝廷授意,这些地痞又怎敢如此妄为?
活着便离不开水,百姓又不敢反抗,只得承受下来,不过近些年的价格是越来越贵,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张九看着自己桶里不到一半的清水,明明给了一桶的钱币,结果只有这么一点,不过他并不想招惹是非,这些事情与血海深仇比起来,实在太过不值一提。
那名负责给水的地痞不耐烦地看了张九一眼,不过预想中的反抗并没有发生,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善的中年人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以至于这地痞想着自己给这么点对方都能忍,那再少给些又如何?
于是下一桶水,便只灌了不到三成,地痞本来还有些得意,谁能想那名打水的汉子大骂一声“欺人太甚”,便直接冲着地痞扑了过来,周围几名地痞全都愣住,许久不曾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也有些意外,在汉子将那地痞连捶几拳后,众人方才一拥而上,其余正在打水的百姓急忙冲上去抢水,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提着水离去的张九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他而起,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自顾离去。
一路回来,他都在思考着下一步打算,虽然从赵仁堂口中得知了另一个仇人的下落,然而他也打听过,虎象帮经过这些年发展,几乎已经成了长安城内的第一大帮派,一边欺压百姓,一边又与朝廷官员保持着密切关联,俨然像是某些人豢养的爪牙喽啰。
而作为帮主的宋部,不仅本人拳脚了得,平日里也被帮众打手保护着,想要找他报仇远比寻赵仁堂要难得多,所以张九蛰伏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机会,至于其他类似的凶案,他确实不愿去理会,昨日前往现场也只是想看看情况,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复仇计划,结果险些被那个敏锐的不良帅抓到。
虽说十年都已经等了,再多等一些时日也无可厚非,但如今的长安城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受,他担心再拖下去,失去报仇的机会。
就在他思索之间,突然听到一处屋舍前传来哭喊之声,他一眼瞥过去,才发现是两名恶霸抢着些许财物从那屋舍中出来,一名民妇哭喊着求他们放过,然而那两名恶霸却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直接将民妇推倒在地。
“你丈夫生前欠了我们那么多钱,别以为死了就不用还了!”一名恶霸轻蔑地看着民妇。
“要我说,不如将她与她女儿卖去揽月阁,快些把钱还上好了。”另一名恶霸拽着一名年幼的女童,或许是过度惊吓,那女童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民妇想要去将女儿抢回来,一口咬在恶霸的手上,好歹是将女儿抢回来,奈何自己又岂是这两名恶霸的对手,被恼怒的恶霸拳打脚踢,而她也只能护着自己的女儿。
张九提着木桶从一旁走过,两名恶霸瞥了他一眼,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滚!”
张九的目光扫过两人,扫过那名吓傻的女童以及民妇,民妇眼神绝望却还是带着一丝期盼,期盼着张九会出手相救,然而她也清楚知道,在这种地方,不会有人冒着危险来搭救她们的,恨只恨,这世道不公。
看着张九一言不发地离开,两名恶霸顿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个人去抢那女童,另一个人则是去抓民妇,女童的哭嚎声在此刻响起。
下一刻,两名得意的恶霸耳畔被各自一巴掌,被打得双耳嗡鸣,茫然倒地,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却看到先前那个中年人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张九的确不想惹是生非,在他眼中,报仇最为重要,为此他可以忍耐任何事情,然而当他听到女童的哭喊声时,脑海中便想起了自己被害的妻儿,当时的她们是否也是如此绝望,是否也期盼着有人出手相救,是否期盼着张九能及时赶回来,哪怕全家一起赴死,也能有所安慰。
所以他还是出手了,将两名恶霸击倒在地,仿佛是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的一种赎罪。
“你这该死的田舍郎,敢对我们动手?!”两名恶霸从地上爬起身来,怒不可遏道。
张九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两名恶霸企图出手前,再度冲上前去,一人一下,击倒在地,此时这两恶霸才明白对方身手了得,两人合力都不可能是他对手,于是急忙求饶起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等也只不过是奉命办事,是她丈夫向我们借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我夫君只是问他们借了一百枚钱,他们却要我们还五百枚啊。”那民妇哭喊道。
利滚利,又无人管制,结果利息比本钱还高,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张九也没有去询问如今还了多少钱,而是直接向着两名恶霸摊开手,两名恶霸对视一眼,将先前抢出来的财物交还,然而张九却只是将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随手丢给民妇,手掌继续摊开。
两名恶霸呆滞片刻方才明白,原先还在犹豫,然而看到张九向前迈步之后,急忙从怀中取出了欠条交给了张九,哭丧着脸看着张九将那张欠条撕成碎片。
民妇连连向着张九磕头感谢,张九瞪了两名恶霸一眼,两人便惊恐地爬起身来,匆匆逃窜而去,待到足够远后,其中一人方才面露恶颜,他将张九放在角落的水桶踢倒,并大声叫嚣起来:“敢坏我们虎象帮的事,你等死吧你!”
虎象帮?
张九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也是虎象帮的人。
他沉默片刻,俯身将民妇和她的女儿扶起来,道:“虽然撕了欠条,但我觉得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看你们还是离开此地吧。”
民妇面露苦意:“离开还能离哪去?这几年来,我与亡夫的亲友都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我母女二人,离了这里,更是生不如死,而且我们又怎么逃得出虎象帮的手掌心呢?”
“这里如此多虎象帮的人吗?”张九询问道。
民妇当即点点头:“是啊,包括水井那边那些人,都是虎象帮的,即便是报官都无用,他们都是无法无天之人。”
张九却没有再听民妇的哭诉,因为他此刻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能够杀死虎象帮宋部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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